天色早已經黑透,迴廊裡不知何時已掛滿了紅燈籠,夜風拂過,那燈籠便就左右輕輕地擺動起來,幽幽紅光落在前面黃袍怪身上,越發顯得他模樣駭人。我剛才本已忘記了他的醜陋,此刻瞧到,卻又不由心驚,不自覺地便就慢下了步子。黃袍怪察覺到,皺著眉回頭看我,沒頭沒腦地問道:&ldo;已感到腿麻了?&rdo;他不問還好,這樣一問,我忽覺得右邊這側腿腳確實有些不大對勁,非但腳上似是沒什麼知覺,就連右側整條小腿都是木木,而且那麻滯似是還在不停地往上走著,不過才片刻的功夫,竟就已過了膝蓋,連抬腳都費勁了。我頓時有些慌了,抬頭去看黃袍怪,顫聲道:&ldo;右邊這腿好像是有點不對勁!&rdo;黃袍怪看我兩眼,忽地返身走了回來,也不說話,只彎腰兩手一抄,把我從地上打橫抱了起來。我差點驚叫出聲,下意識地想要推拒掙扎,卻突然又反應過來他這是好意幫我,忙就把抵在他胸口的雙手由&ldo;推&rdo;變成了&ldo;抓&rdo;,緊緊握住他的衣襟,掩飾地說道:&ldo;小心!千萬別摔了我!&rdo;黃袍怪沒說話,只悶悶地冷哼了一聲,只邁開大步往前行去。兩人離得太近,尤其他那張青色巨臉,幾乎就在眼前,莫說嘴邊的獠牙,便是那臉頰上亂糟糟的鬃毛似乎都能看得根根分明。哎呀,同樣都是妖怪,人柳少君英俊瀟灑,白珂端正持重,就連那棗樹精都長了個精明強幹的模樣,怎地就他長得這般醜陋,而且還能醜得這般與眾不同!我想閉目不看,卻又怕他發現後會惱羞成怒,左右思量一番,那驚懼之心終戰勝了羞恥之心,索性一咬牙,只做嬌怯不勝的模樣,將頭埋入他的胸口。片刻後,黃袍怪的聲音從我頭頂處淡淡響起:&ldo;你把我衣服蹭髒了。&rdo;我一愣,抬起頭定睛瞅了瞅他身前,見我剛才埋首之處果然又是香粉又是胭脂,紅紅白白的蹭在他那黃衣上,甚是矚目。&ldo;這個……呃……這個……&rdo;我老臉發紅,一連吭哧了半晌,這才賠笑說道:&ldo;意外,純屬意外。&rdo;黃袍怪沒說什麼,只嘴角微微咧了一咧,露出個也不知道是什麼含義的笑來。我就琢磨著吧,這廝估計是瞧到了我的笑話,心裡不知怎麼譏誚嘲弄哩。想當年母親沒少教導過我,說即便是女子也該心胸開闊,有氣有量,更別說我還是一大國公主。我何必再跟他一妖怪斤斤計較,便是讓他三分又能如何?這樣一勸自己,倒是也不覺得他那嘴邊上的冷笑有多刺目了,待目光落到他那尖尖的獠牙上,心思不覺又有點發飄,暗道紅袖說他們妖怪醉了酒多會現出原形,瞧著這黃袍怪的嘴臉,哪裡還用得到醉酒,分明就是還沒進化周全,留著幾分原形的模樣呢。這廝到底是個什麼妖怪,才會長成這樣一幅嘴臉?不知怎地,之前夢境的最後一幕忽在眼前閃了一閃,想到那隻向我撲來的惡狼,我心中一動,這廝莫不會是隻……狼妖吧?我一時也忘記了害怕,只暗暗打量他,想從他臉上找出幾分狼的影子來。只可惜狼我真是見得少,更不曾仔細觀察過它們的模樣,也不知和狗長得像與不像,父親當年喜好打獵,行宮裡倒是養了不少獵犬,人不都說狼犬一家嗎?許得長得有些像的地方吧。&ldo;你看什麼?&rdo;黃袍怪突然問道。&ldo;看你到底是狼是狗。&rdo;我想得入神,全無防備,順口就把心中所想答了出來,待話出口這才猛然驚醒,赫然發覺他不知何時已把我抱進了臥房,正低著頭垂目看我。眼瞧著黃袍怪的濃眉就緩緩豎了起來,帶著額側青筋都在隱隱跳動,一雙金睛大眼先是圓瞪,隨後卻又慢慢眯起,目光裡壓著無形的怒火,穩穩落在我的臉上。完了!這才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只覺頭皮發緊,正思量著如何進行補救,他那裡卻已是抬手將我往c黃榻上一丟,二話不說,低下身來扒我的鞋襪。我一時未反應過來,還當他是要ru我,想也不想地就抬腳往他身上踹去,怒道:&ldo;一句話就翻臉,還是不是大丈夫?&rdo;黃袍怪頭也不抬,冷聲回道:&ldo;不是。&rdo;這話噎得我差點仰倒過去,一時竟不知如何回他。就這麼一愣神,他已是將我右腳鞋襪盡數除下,卻未再有別的舉動,手握著我腳踝,只盯著我腳看。我察覺到他模樣有異,趕緊停了掙扎,也抬身去看我那隻腳。 悲催的婚後生活(5)這一看不要緊,嚇得我幾乎失聲驚叫,不知何時起,那隻腳早已腫脹異常,青黑之色從腳尖聚起,沿著脈絡直往上蔓延而去,染過了腳踝,直沒入褲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