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喜卻只覺得雙腿發虛,完全站不住了,孩子,她怎麼可以有孩子!天哪,難道這就是對她放縱的懲罰嗎?她腦子裡亂成一團,皮晦再說了些什麼她一點兒都沒有聽進去,只剩下滿腦子的恐懼。步懷宇晚上有應酬,回來得有些晚,進門的時候看到袁喜正坐在沙發上發呆,他心裡漾起濃濃的柔情,走上前在她旁邊坐下,用手臂把她圈進了懷裡,在她耳邊低聲問:&ldo;想什麼呢?這麼專注。&rdo;他喝了些酒,氣息裡帶了些微微的酒香,溫暖地包圍著她,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她閉著眼,把疲憊的身體更深地倚入他的懷裡,好久才長舒了一口氣,緩緩說道:&ldo;我懷孕了。&rdo;他的身體明顯一僵,不過也是片刻的工夫,隨即便恢復了常態,只是收緊了胳膊,把她擁得更緊,然後平靜地問:&ldo;確定了嗎?&rdo;他點了點頭,一晚上的時間,已經讓她從最初的驚惶失措中冷靜下來,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問題,他有權利知道真相,她也需要他的支援來做這個決定。袁喜探出身子從茶几上拿下那個窄窄的試紙給他看,上面有清晰的兩道紅線。她自嘲地笑笑,說:&ldo;她們說這個的準確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rdo;他沉默著,心中已經猜到了是那天晚上出的問題,他輕柔卻堅定地扳過她的身子,面色沉靜地看著她, 中沒有初為人父的驚喜,卻有深深的歉意和自責。她的嘴角輕輕地彎著,沒有喜悅,只有苦澀。如果是一對普通的男女,這應該是個令人欣喜的訊息吧?畢竟相愛著,又有了相伴一生的打算,還有什麼能比一個新生命的到來更讓人感到喜悅?可到了她這裡,卻什麼都變了。&ldo;我們怎麼辦?&rdo;她輕聲問,語調裡透著一種淒涼。他目光深沉地看著她,好看的唇角用斬抿著,帶著他特有的堅毅。說實話,他想要一個孩子,尤其是他和她的孩子,可他卻一直不敢在刀子面前表露這份心情,因為怕她傷心,怕她多想。他愛她,如果讓他在孩子和她之間選擇其一的話, 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她。他一向是果斷的,可這個決定做起來卻讓他感到無比艱難。&ldo;袁喜,&rdo;他輕輕叫她的名字,&ldo;我尊重你的意見,如果你想要這個孩子,我們就趕緊結婚,如果你不想要,那麼我陪你去醫院。&rdo;她想要這個孩子嗎?她想要啊,可是,她要得起嗎?一半的發病機率,即便另外一半不會發病,卻也會像她一樣帶著這個陰影生活下去不!她受夠了,如果這是一個詛咒,那麼讓它到家朝左就斷掉吧。她顫抖著嘴唇,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發出聲音來:&ldo;這個週末陪我去醫院吧,好不好?&rdo;他不語,心裡一陣陣痛,用力把她擁入懷裡,用胳膊抱緊了她,輕吻她的髮梢,&ldo;對不起,是我不好,不會再有了,我保證。&rdo;她在自己的懷裡低聲啜泣,他明白她的痛,因為他的心也是同樣的痛。他們都是理智的,他們也必須理智,可這樣的理智需要多少心痛來換呢?他們預約了週日上午的手術,步懷宇陪著袁喜過去。主治醫師是個五十多歲的女醫生,看起來有些嚴厲的樣子,她低頭看了看袁喜的病歷,又抬頭看袁喜,冷漠地說:&ldo;都是成年人了,為了貪一時之歡就一點兒也不知道珍惜自己。&rdo;袁喜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低著頭說不出話來,步懷宇在旁邊握了她的手,淡淡地說道:&ldo;是我的責任,是我不好。&rdo;那醫生冷哼一聲,&ldo;當然是你的責任,我就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戴個tt有那麼難嗎?既然不想要孩子,為什麼不早做措施?你知不知道第一胎做掉的話對你妻子傷害有多大!&rdo;步懷宇看著袁喜,嘴角抿得很緊,眼中的自責之色更深了,他用力地握著她的手。袁喜淡淡地笑了笑,輕輕地搖了搖頭。袁喜跟著護士進了手術室,步懷宇倚著走廊的牆壁沉默地站著,失神地看著自己的指尖,那上面還留著袁喜的溫度。她的手是那樣的涼,握在他的手裡感覺不到一絲生氣,讓他從心底感覺恐慌。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可能也是最後一個,就這麼放棄了?步懷宇用力地抓了抓頭髮,焦躁不安地在手術室門口走動起來,全然沒了平日裡的冷靜自持。手術室裡的一切都是冰冷的,袁喜靜靜躺在手術檯上,雙腿開啟到一個讓人感覺羞恥的角度。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風,從她的腿間吹入,一下子便涼透她的心底。恐慌,像洶湧的水,從四面八方向她湧了過來。她明明下了決心的,可不知為何,到了這個時候,她卻害怕了,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