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碩才冷笑道：&ldo;皇帝年紀小，懂得什麼，只怕是太后忌我吧？卻不知殿下在此事中是何角色？&rdo;如今死在目前，他說話也不再是從前的模樣。李越淡淡道：&ldo;若是高趨不輕舉妄動，高氏至少可保住性命。&rdo;高碩才古怪地看著他，良久忽然道：&ldo;你究竟是什麼人？&rdo;李越心裡咯噔一跳，道：&ldo;高大人說什麼？&rdo;高碩才微微一笑：&ldo;這裡沒有外人，說也無妨。你絕不是風定塵，若是風定塵，我此時在家中已被斬首，用不著趨兒有什麼輕舉妄動。&rdo;李越聽聽牢房裡確實沒有別人，這才淡淡一笑：&ldo;高大人早就知道了？&rdo;高碩才點了點頭：&ldo;自你前往西定賑災，我便有所懷疑。風定塵逼殺先帝，並非為取皇位，只是為風定羽報仇而已。此人其實並非風氏血脈，又怎會以風氏天下為重，如此盡心盡力？更不必說竟會在怒熊之前捨命救下皇上。自此事之後，我便確信你絕非風定塵其人。只是我多方打探，卻始終不知你是如何混入攝政王府，又是如何能瞞過風定塵身邊侍衛的。&rdo;李越笑了笑，心想我根本就沒有&ldo;混入&rdo;，你又怎麼查得出來：&ldo;如此說來真是慚愧，居然有這麼多破綻落在高大人眼裡。&rdo;高碩才也笑了笑：&ldo;並非如此。你比之過去的風定塵狠辣不足而精明過之，我若不知風定塵的身世秘密，只怕也不敢妄自猜測。&rdo;李越道：&ldo;高大人叫我過來，不是為了討論這件事吧？&rdo;高碩才點頭道：&ldo;是。在下死在眼前，殿下是真是假，都與我無關了。只是想與殿下小小做筆交易。&rdo;李越哦了一聲，道：&ldo;什麼交易？&rdo;高碩才道：&ldo;殿下仁慈，高氏一門感激不盡，只是趨兒鋌而走險，辜負了殿下一片善心，如今也不必說什麼了。逼宮刺駕之罪，誅滅九族，高家婦孺老幼都不得免。只是我有幼孫二人，尚在襁褓之中，縱然萬萬人有罪，嬰兒無罪，請殿下如何設法留住他二人性命，留我高家一縷香火，高氏一門數百人，九泉之下也感激殿下大恩。&rdo;李越嘆了口氣，心想虎毒不食子的話果然不錯，剛要點頭答應，高碩才已道：&ldo;我經營數十年，皇宮之中也有幾個得用的人，殿下倘若不棄，願獻於殿下。如今高氏滅門，太后大忌已去其一，必不能容殿下。殿下須得早早下手，免得被人佔了先機，這幾個人雖沒有什麼能耐，為殿下打探幾分訊息還勉強勝任。另外高某門生也還有些人得用，這裡有一份名單，請殿下賞收，或可用得著。他日殿下改換江山，高某在地下為殿下先賀了。&rdo;李越看他一會，笑了笑：&ldo;高大人也算南祁舊臣，如今輕輕便說改換江山，果然人心最是難測。&rdo;高碩才也不忌諱：&ldo;正是。常言道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高某不才，自認乃是真小人。如今高家一門無故被誅，高某生不能報仇，死也願看風氏敗落，一切大事，都拜託殿下了。&rdo;李越接過那份蠅頭小楷的名單，不由微微嘆息：&ldo;高大人莫非是早就料到有今日？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rdo;高碩才微微一笑：&ldo;殿下此言錯矣。官場之中，風雲無測，即如方侍郎這般潔身自好，他日也未必不以外戚被誅，高某又何必如此自苦？殿下若太過仁慈，只怕日後不免落於下風，高某言盡於此，請殿下保重。&rdo;長長一揖，轉過身去面對著牆壁，不再說話了。李越慢慢走出牢門，手在袖中握著那份名單，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沉重，柳子丹看他面色沉重，迎上來輕聲道：&ldo;高碩才說了什麼？&rdo;李越嘆口氣，向周醒道：&ldo;高家家人都在哪裡？&rdo;周醒道：&ldo;成年男子都關入牢中，婦人幼兒關在高府。&rdo;李越思索道：&ldo;今日已議定三日後處斬。男子一概棄市，婦孺大約是賜白綾……這事若不是內衛來做，就是兵部派人。內衛那邊通知齊幟，兵部通知王坊，高家那兩個襁褓中的嬰兒，我要留下。&rdo;周醒一怔，柳子丹已道：&ldo;高碩才請殿下過來，就是為了此事？&rdo;李越點點頭：&ldo;他要我為高家留一縷香火。我想這也沒有什麼，兩個嬰兒，殺之無益，留下也不為害。隨便送到什麼人家去，保他們平安過一生，也就是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