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色已深,寒風如刀,只從書房回到自己的院子,已經手腳冰涼,一壺冷酒不但不取暖,反而更添幾分涼意。遠遠見屋中一片黑暗,柳子丹這一眶熱淚終於衝了出來,又覺丟臉,大力用袖子在臉上一抹,一腳踹開了屋門,只聽屋裡一聲笑:&ldo;怎麼這麼大的火氣?&rdo;燭光突然亮起,只見桌上酒菜俱備,點了一圈蠟燭,圍成個桃子似的形狀,映出李越含笑的臉,手裡還拿了個扎著絲帶的盒子,對他伸出手:&ldo;生日快樂。&rdo; 情歡燭光搖曳,散發著溫暖的微黃色,有無盡的誘惑,誘惑著渴望溫暖的心如飛蛾撲火,義無反顧。柳子丹用力眨眨眼,想屏去那一層模糊的水霧。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極度擔心,擔心眼前這夢一般的場景在下一刻就像夢一樣消散。他竟然不敢再睜開眼睛,直到一雙手越過他關上身後的門,把呼嘯的冷風關在門外,然後輕輕抹去他臉上未乾的淚痕,微笑著說:&ldo;怎麼不睜眼?吹進沙子了?&rdo;多麼完美的理由啊!於是柳子丹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一頭扎進身前溫暖的懷抱,名正言順地讓壓抑了不知多久的淚痛快地流了下來。李越在房裡等了半天了。他讓莫愁叫柳子丹去書房是為了有時間溜到他房間來佈置一下。生日麼,總要有個氣氛才好。他本來很想給柳子丹弄個蛋糕,但縱然英明的攝政王以前既會用烤箱也會蛋糕裱花,無奈沒有奶油就一切免談。最後只好用雞蛋白糖食用油和麵烤了個又厚又圓的餅,然後用雪白的山藥泥在上面鋪了一層權充雪地背景,又叫廚子想辦法在上面拼出一枝梅花來。別說,攝政王府的廚子手藝還真不錯,用了一堆各色果脯又切又擺又捏又插,最後還真弄出一樹紅梅花來,遠看頗有點中國寫意畫的意思。至於近看麼‐‐李越理直氣壯‐‐反正最後是要吃掉的。炒了幾個柳子丹愛吃的菜,備一壺酒,還不忘叮囑廚房今晚給柳子丹送的晚餐減半,免得他吃太多浪費了燭光生日餐。再找十八根細的紅蠟燭‐‐開玩笑,太粗了擺一桌子像什麼樣子‐‐圍成一個心形。最後找個盒子把那條腰帶裝起來,再打個蝴蝶結。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結果一等也不來,兩等也不來,眼看著菜都要涼了,李越都已經準備出去找人了,柳子丹終於一腳踹開了門。這是一個絕對不符合他平日形象的動作,於是李越立刻明白,柳子丹被人在書房放了鴿子,怒了!於是本來還想嚇他一跳的節目立刻收場,直接點上蠟燭,把那句準備最後說的話提到最前面‐‐生日快樂!現在看來,這句話的效果可不是一般的不錯哩。李越一邊輕輕摟著柳子丹拍撫,一邊無奈地想。看柳子丹那麼清冷的模樣,居然這麼能哭啊!不知過了多久,李越擔心自己的衣裳都被哭透的時候,終於胸前傳來柳子丹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ldo;我在書房等了很久,還以為今天又看不到你了。&rdo;&ldo;怎麼會。&rdo;李越只求他不哭,討好地把盒子送到他眼前,&ldo;今天可是我們安定侯的生辰,我怎麼敢怠慢?&rdo;柳子丹從他懷裡抬起頭來:&ldo;送給,我的?&rdo;&ldo;當然。看看喜不喜歡?&rdo;柳子丹小心地把絲帶拆下,開啟盒子,一時怔住了。良久才輕輕伸出手撫摸那微涼的玉石:&ldo;腰帶……&rdo;&ldo;不喜歡嗎?&rdo;李越有點心虛。千選萬選選了件人家不喜歡的東西,這才糟糕哩!微笑逐漸浮上唇畔:&ldo;你給我係上。&rdo;結衣束帶,寬衣解帶,小小一根腰帶卻是最親密的物件,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啊?由他親手為自己結上,再……親手解下……李越把腰帶取出來,柳子丹已經張開手站好。他本來束了一條普通的素白腰帶,李越一解開,衣襟就有些散了,露出裡面薄薄的中衣,還有半段修長的頸項。李越伸開手臂繞過他身子,把腰帶為他圍上,覺得手下的腰肢細瘦如柳,幾乎不敢束得太緊。柳子丹低頭撫摸著腰帶,一片紅暈淺淺浮上耳後,忽然說:&ldo;你知道麼?今日本該是我的加冠之禮。&rdo;&ldo;加冠?&rdo;李越想男子不是應該二十加冠嗎?也許這裡不一樣。不過,柳子丹頭上明明戴著發冠啊。而且王皙陽比他小一歲,頭上不也已經戴冠了麼?柳子丹抬起頭來微微一笑,臉上淚痕半乾,眼睛溼潤:&ldo;這是少年冠,十二歲時由師長戴上,表示已經不再是孩子了。你戴的那種,才是十八歲成年時戴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