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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恆洗澡,更衣,被姥爺剪去了長頭髮。然後祖孫二人坐在一鋪熱炕上吃晚飯,晚飯沒有飯也沒有菜,是一盒蜜三刀之類的甜點心,配著一大壺苦茶。玉恆專心致志的啃著點心,點心太甜了,齁得他吭吭的咳嗽。容少珊一直提防著他會向自己鬧著要媽,然而他一共只要了兩次,第二次沒要來之後,他就像把媽忘了似的。再不要了。&ldo;等春天。&rdo;容少珊向外孫許願:&ldo;到了春天,姥爺領你上街玩去!&rdo;玉恆低低的&ldo;嗯&rdo;了一聲,又就著容少珊的手喝了一口茶。他的臉瘦了一圈,額頭上還有幾道抓傷,不是容少珊打了他,是沒人給他修剪指甲,他那小手在不知不覺間就長成了爪子,自己抬手撓癢癢,結果一下子撓破了臉上的嫩肉皮。因為新棉褲沒有被容少珊立刻剪成開襠褲,玉恆自覺著不凍屁股,就自作主張的又跑出了屋子。在院子裡自己玩膩了,他推開院門坐在門檻子上往遠望,一望能望很長時間。結果這一天。很偶然的,他望來了一個巨人––在他眼中,何養健那樣的大個子,就算是巨人了。何養健只是經過而已,看見這戶小院的門口坐了個面熟的孩子,就盯著他也看了又看。末了忽然想起來,他停住腳步問道:&ldo;是玉恆吧?&rdo;其實玉恆看他也眼熟,但他究竟是誰,玉恆就不知道了。扶著門板慢慢的站起身,他仰起臉問了一句話––小孩子,口齒不清,聲音又低,何養健沒聽懂,反問道:&ldo;什麼?&rdo;玉恆又說了一遍,何養健還是沒聽懂,於是玉恆驟然提高了聲音。吶喊一樣的叫道:&ldo;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呀?&rdo;何養健對白子灝是深惡痛絕,對於容秀和這個小毛孩子卻是沒有意見,聽了這句話,他搖了搖頭,又微笑了一下:&ldo;我不知道。&rdo;他的話,玉恆倒是一聽就懂。重新坐回到了門檻子上,玉恆茫然的看著他,不言語了。屋裡的容少珊聽見玉恆在外面出了聲,連忙推門走了出來。結果迎面一見何養健,他也愣了一下––對於何養健,他和玉恆一樣,都是看著眼熟,介於認識和不認識之間。&ldo;您是那個……&rdo;他思索著問:&ldo;那個……&rdo;何養健早就聽聞這位是條大糊塗蟲,所以提前給了他答案:&ldo;敝姓何,何養健。&rdo;容少珊當即笑眯眯了:&ldo;對,對,想起來了,是何先生。&rdo;何養健又問:&ldo;容先生如今就帶著玉恆住在這裡嗎?&rdo;容少珊一點頭:&ldo;嗯,就住在這兒。&rdo;何養健猶豫了一下,又問:&ldo;生活的可還好嗎?&rdo;容少珊答道:&ldo;目前飯是有得吃,不過李師長一死,我的差事也丟了,不知道手裡這點老本能吃多久。唉,走一步看一步吧!&rdo;何養健點了點頭:&ldo;是這樣……你和玉恆要是生活上有困難,可以到榮興當鋪去找我。榮興當鋪知不知道?&rdo;容少珊想了想,末了答道:&ldo;不知道。&rdo;何養健強忍著保持了和顏悅色:&ldo;問路會吧?&rdo;&ldo;會。&rdo;&ldo;那你可以邊問邊找,那個地方是很好找的。&rdo;&ldo;好,我記住了。&rdo;何養健告辭而走,同時懷疑容少珊腦子有問題。一路走回了榮興當鋪,在眾人不知不覺之間,這間當鋪已經成了他何記的買賣。白子灝一度很重用他,而他在那一段時間裡,學了旁人幾年才能學到的經驗和知識。白子灝一死,當鋪也立刻被人盯了上,但何養健早做了準備––自從進了這家當鋪那天,他就不打算再往外撤了。明明是白子灝的買賣,白子灝死了,他作為一個管事人,又不是白子灝的孝子賢孫,當然沒有繼承當鋪的資格,但是他懂法律,他知道這事放在官面上應該怎麼辦,他還籠絡住了當鋪裡的先生夥計,他還弄了好幾份可以以假亂真的合同。於是短短几天的工夫,這家當鋪就姓何了。從一個惶惶然的喪家之犬,到了一家當鋪的主人,何養健籌劃了很久很久,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還有陸克淵。陸克淵那種老狐狸似的東西,會看不出他的圖謀?但是看出來了也沒關係,接下來他還有很多步要走––繁複的步,曲折的路。牢是不能白坐的,苦也不能白吃的,他覺得自己是脫胎換骨,已經不能想象自己也曾是個雄心勃勃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