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涕泗交流,各哭各的。阿奢感覺這不是一件可安慰的事情,只好默默的發動了裝甲汽車。非不為也,實不能也。阿修羅王的力量,放在餓鬼道,堪稱是超自然。他們沒法子去和阿修羅王抗衡,只能是在行蹤暴露之前,儘快離開。在阿奢等人在熱沙中賓士之時,阿修羅王的飛機也離開了火湖上空。陪在阿修羅王身邊的人是鯨美。阿修羅王跪坐在機艙地面,鯨美就也跪坐著守在一旁。阿修羅王垂著眼簾,盯著自己的肚皮一直不言語,面孔煞白的,神情極其冷酷,彷彿連腹中的孩子都成了她的仇敵。&ldo;事情結束了。&rdo;鯨美輕聲笑道:&ldo;以後不會再有人像他那樣冒犯您了。&rdo;阿修羅王抬起頭,盯著前方虛空中的一點,忽然說道:&ldo;他有四顆很尖利的牙齒,真奇怪,天人從來沒有他那個樣子的。他很喜歡咬人,但是是假的,不是真的咬。這也很奇怪,他喜歡在高興的時候嚇唬人。高興的時候為什麼要嚇唬人?&rdo;鯨美聽她語無倫次的說話,沒有回應。阿修羅王像想不通了似的,很執著的自言自語:&ldo;真奇怪。我高興的時候,就只是高興。&rdo;然後她沒頭沒腦的換了話題:&ldo;我什麼時候生孩子?不知道。希望早一點,它真重,我要爆炸了。&rdo;鯨美聽到這裡,無端的有些驚惶:&ldo;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rdo;阿修羅王慢慢的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神魂歸竅了一般,黑眼睛裡漸漸有了亮光。重新轉回前方,她微微一點頭:&ldo;我只是覺得我要爆炸了。&rdo;鯨美伸手,想要去握住她的手。然而阿修羅王把手從他的掌心中抽出來,端端正正的搭到了大腿上。她不需要鯨美,她不需要任何人。鯨美至多隻能活幾十年,這幾十年的光陰在她眼中,短得如同一剎那。肚子裡的小雜種總不出來,於是阿修羅王就總感覺自己要爆炸。小雜種最近忽然開始瘋長了,她單薄的小身體幾乎要被它吸乾元氣。怪物大軍再一次出擊了,這回目標是骸集團。阿修羅王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在弱到極致之前,她想給鯨美開疆闢土,送他一個國。她想鯨美有一個國,可以做陸地上的大將軍,他大概也就心滿意足了。在東部大陸重新陷入戰火之時,沙頭碗的小軍營卻是避開怪物鋒芒,奇妙的得以儲存了下來。軍營裡統共只剩了二三十人,這二三十人晝伏夜出,白天吃少量的存糧,夜裡出去打獵,挖地猴子或者掘肉蜒,偶爾也能找到果凍樹。如果肯往遠走的話,那麼越過邊境找到戰場,興許還能運回新鮮的屍體。以油凍為首計程車兵們活得很安心,因為他們有阿奢和大將軍。阿奢把營中事務安排的井井有條,大將軍則是他們精神上的領袖。與此同時,霍英雄和大列巴卻是藏在地下營房之中,連著幾天不見天日。他們之所以隱居到了這般地步,自然是有原因‐‐那天從熱沙回到軍營之後,他們哭哭啼啼的剛一進地下營房,就發現屋子裡多了東西。那是很大的一樣東西,碧綠柔韌半透明,造型類似一口棺材,其中嵌著一具恐怖的焦骸。霍英雄一看那焦骸有臂無腿,並且生著長長的一串脊椎骨,立刻像被雷劈了一般,扯著喉嚨高叫了一聲:&ldo;小蛇!&rdo;後方的阿奢等人聽了他這一聲吼,當即開了電燈衝上前去。這回圍著那綠色物體細瞧了一番,所有人都沒說話。嵌在這綠色物體中的烏黑殘骨,已經和施財天沒有絲毫相像之處。他的手指手掌已被燒灼殆盡,腕骨縫隙之間卻還殘留著幾絲細長的黑髮;細細的肋骨和密密的脊樑骨也缺失了許多,更可怕的是他的臉‐‐他的頭臉已然成了骷髏模樣,兩隻灰白的眼球卻還凸在眉骨之下。四枚銳利的尖牙全盤暴露在外,讓他的頭骨更類似於一隻猛獸。大列巴害怕了,一步一步的往後退,不能相信這會是那個總在自己身邊扭來扭去的施財天。阿奢不怕,並且伸手摸了摸那綠色物體。物體質地溫涼柔軟,收回手又嗅了嗅手指,阿奢疑惑的問道:&ldo;它是不是那棵樹?&rdo;霍英雄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跪下了。雙手合十閉了眼,他垂頭祈禱了片刻,末了抬起頭,眼含熱淚的低聲問:&ldo;樹啊樹,你是不是把小蛇給救回來了?你看小蛇都燒成這樣兒了,還能不能活過來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