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西陵川需要他,在這樣的情勢下不宜得罪他。無論什麼理由,他依然欽佩西陵川的忍耐和涵養,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花清琳,都可以放任到這樣的程度。只是若是花清琳在這樣放肆下去,太子也難以保住她。不過,花清琳說的對,他今晚也的確逾矩了,身為臣子,以酒醉散步這個爛藉口,守侯在去御花園的路上,只為了見一個女人。這是生平第一次。生平有多少個第一次,他是了為了這個女人破的例。他轉身看向不遠處匆匆行走的三個身影。是他的,誰也奪不走。他收回視線,快步離開。司行風與花清琳爭執的聲音很大,字字句句皆清楚地傳入了品妤的耳中。她看著司行風的身影消失在暗夜裡,先前激起的那一股子力量瞬間消失了,唯有快步向前走,才能支撐住空虛的身體。一心想著快點走到御花園,卻不甚被腳下的石子一絆,扭住了腳,差點摔倒。“娘娘,您沒事吧”秋兒和冬兒連忙上前扶住她。她擺了擺手,道:“沒事。秋兒,冬兒,今夜的事,你們記住,一個字都不可以露出去。若是洩露出去半分,會是怎樣的後果,你們應該知曉的。”她的語氣雖輕,但警告的份量卻不輕。秋兒和冬兒立即道:“娘娘請放心,秋兒和冬兒絕不會亂說半個字。”“娘娘,你臉上的妝全花了,要不要回瓊華宮重新裝扮。”秋兒說。“好。”品妤點了點頭,轉身又向瓊華宮走去。品妤一邊快步走著,一邊思緒仍一直不停。方才將酒水潑灑在她身上的那個倒黴的小宮女,她一定要想法子將她收來瓊華宮。今晚與花清琳這樣正面衝突,以花清琳的個性,必定牽怒於那個小宮女,就好比當初的她和含煙。她入宮的當天,第一件事便去尚衣局看含煙。她離開宮中半年多的日子,含煙看上去十分憔悴。她本想留含煙在身邊,但轉念又想,西陵川對她究竟是不是隻是一種好奇與新鮮的感覺,若是這份好奇與新鮮的勁頭過了,自己都不知會怎樣,若是因為自己而連累了含煙,倒不如不留。她問含煙要不要出宮,含煙盯著她看了未久,便拼命地點頭。這小丫頭比半年前領悟力要高了許多。於是,她便向西陵川請旨,西陵川準了。含煙離開是對的,若是她真收含煙在瓊華宮,花清琳不敢對她怎樣,必定會為難含煙。其實,真正讓她感到煩心的,不是花清琳,也不是那個小宮女,而是方才離開的男人。她的腦子裡自始自終都呈現著一句話: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她是在自作孽。她拿後半生,去賭一場未知的事。其實,他的心中應該是有她的吧,否則他也不會在這樣的日子,冒生命之險,跑來只為了羞辱她麼?若是他對她真的有心,為何不將話說明白呢?為何還要這樣用言語刺傷她,讓她難過?還是他覺得她能承受住這樣的傷痛,一次又一次。重返宮中,成為西陵川的女人,究竟是對還是錯。她不禁一次又次問自己,卻無法得知這個答案。回到瓊華宮,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又急趕回賞月宴上。遠遠地,她看著西陵川在向她招手。她咬著唇,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笑容柔媚地坐在了西陵川的身旁。司行風見到那一抹藍色身影回到宴上,眼眸微轉,目光遲疑地看向那一抹身藍色身影。她又重新化了妝容,就像是戴上了一屋厚厚的面具,看不到先前那個痛哭失聲的夏品妤。她的嫣然巧笑一一落進他的眸底,臉頰上若隱若現的酒窩,是別樣的可愛,卻同樣像是給了他當頭一棒。他想到她方才說的話:“……是的,我討厭許碧柔,是因為嫉妒,因為你會對著她微笑,那種笑容,就像是三月裡的微風,吹在人的心裡是暖暖的,而對著我的時候,永遠都那副冷漠的臉,就像臘月的寒風,一直吹到骨子裡,冷得讓人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