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鳴的算盤,這回只打對了一半。凌晨時分,滿山紅忽然出手,把他狠狠的撕扯揉搓了一頓。他們二人之間的性別若是能調換一下,那麼雷一鳴必定會在天亮之前失貞。夜是月黑風高夜,房內伸手不見五指,只聽那彈簧床墊上撲通撲通響個不停。滿山紅騎在雷一鳴的肚子上,一邊嗤嗤的笑,一邊撕開了他的睡衣。雷一鳴猛的把她掀了下來,雙手抓住了她的兩個腕子,他翻身把她摁在了床上,正要呵斥她幾句,哪知道她一膝蓋把他頂了開,並且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仰面朝天的摁了住。雷一鳴頭暈目眩的陷在床裡,只覺天旋地轉,哪裡還有力氣反抗?頭皮忽然一痛,是滿山紅松開了他的腕子,改抓他的頭髮‐‐一手抓了他的頭髮,一手抽了他一記耳光,&ldo;啪&rdo;的一聲,相當響亮。他急眼了,猛的向上一挺身:&ldo;好你個小婊子‐‐&rdo;話沒說完,化作一聲慘叫,因為小婊子好整以暇的背過手去,險些一把將他抓成了太監。窗外門外立刻一起有了動靜,值夜的副官隔著房門問道:&ldo;司令,您沒事吧?&rdo;片刻之後,房內傳出了雷一鳴咬牙切齒的回答:&ldo;沒事。&rdo;滿山紅是個殘忍的人。她十五歲那年開始殺人‐‐殺人,殺動物,殺一切生靈。不是殺到了一定的程度,她也沒有資格在石礫子山揚名立萬、做大當家。現在,她的身份變了,形象變了,但是靈魂沒有變。她不知道自己對雷一鳴懷有何種感情,她只知道自己對他有慾望‐‐性的慾望,食的慾望,虐殺的慾望。自從認清了他是個壞人之後,她的慾望越發強烈。有張嘉田在,她不能真對他下死手,可要不了他整條命,要他半條命也行。於是她在床上對他死纏爛打,當真要去了他半條命。 同盟太陽初升的時候,雷一鳴不睡了。他幾乎就是落荒而逃,房內幽暗,滿山紅也看不清他究竟是如何逃的。在大床上愜意的伸展了胳膊腿兒,她沒有和雷一鳴真正發生什麼關係,然而心滿意足‐‐若是隻要發生關係,那她犯不上長路迢迢的來找雷一鳴,她在天津呼風喚雨,滿可以由著性子招攬年輕力壯的小白臉。如果她有興趣的話,大姑娘也照樣是要多少有多少。到底還是張嘉田看透了她,說她&ldo;就是想找個機會過去揉搓他一頓&rdo;。現在她得償所願,已經把他揉搓得逃之夭夭,趁著天還沒大亮,她也要睡上一覺了。日上三竿的時候,滿山紅睡醒了。她毫不見外,自己吆喝了勤務兵送水送茶,氣吞山河的刷牙漱口,嘩啦啦的撩水洗頭洗臉洗脖子。然後叉開雙腿坐在堂屋裡,她像個小爺們兒似的,翹著二郎腿,給自己點了一支香菸。堂屋的房門大開著,人在屋中坐,可以看到外頭院子裡的花樹藍天。她歪著腦袋垂著眼,若有所思的吸菸,忽然聽見外面響起了金石摩擦的刺耳聲音,抬眼一瞧,就見是雷一鳴回來了。雷一鳴穿著全副的軍裝,馬靴上了馬刺,馬刺隨著他拖泥帶水的步伐,斷斷續續的劃過青石板地。單手拎著一根指揮鞭,他走到門口,停了下來。一隻腳踩著門檻,他一側肩膀倚了門框,另一隻手攥著指揮鞭,用鞭梢輕輕磕打了馬靴的靴筒。目光從軍帽帽簷的陰影中射出來,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滿山紅。滿山紅含著一點笑意,噴出了一口煙:&ldo;你不是跑了嗎?怎麼又回來了?&rdo;雷一鳴腰間繫著牛皮武裝帶,武裝帶扎得服帖而又有餘,顯出了他薄薄的腰。這腰似乎脆弱無力,既帶不動了他的兩條腿,也支不起了他的上半身。以腰為軸,他微妙的&ldo;甩&rdo;了一下,讓自己的肩膀離開了門框,脊樑骨也隨著慣性挺了直。邁步跨過了門檻,他走到了滿山紅面前,背過雙手攥住了指揮鞭的兩端。&ldo;我有什麼好玩的?&rdo;他問滿山紅:&ldo;歲數都夠給你做爹了。&rdo;不等滿山紅回答,他轉身往旁邊的屋子裡走:&ldo;我去給嘉田寫回信,不要打擾我。&rdo;雷一鳴花了一個小時,寫完了信。他從未和誰這樣持久頻繁的透過信,起初所寫的字句還有些滯澀,寫著寫著順溜起來,竟然洋洋灑灑的寫滿了兩張信箋。等他把信寫好了,滿山紅也吃過了飯。他出來把信給了她,又道:&ldo;我派人送你迴天津去。下午出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