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鳴立刻抬了頭,目光像錐子那麼冷硬尖銳:&ldo;敢?&rdo;&ldo;我有什麼不敢的?這玩意兒又沒毒。&rdo;&ldo;誰告訴你它沒毒的?我是拿它當藥使,你好端端的年輕小夥子,你嘗它幹什麼?實話告訴你,這玩意兒我二十年前就嘗過,它滋味好得很,可我為了戒它,幾乎死了一回!&rdo;說完這話,他俯身伸手來了個大掃蕩,把煙槍煙燈煙盤子一股腦的全掃到了地上去,摔出稀里嘩啦一片響:&ldo;不抽了!我不能帶你學這個壞!&rdo;張嘉田向後躲了躲:&ldo;我就是開個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喘不過氣脾氣還這麼大,要是喘過氣了,還不一口吃了我?&rdo;然後他見雷一鳴胸膛大起大伏,確實是喘得厲害,連忙正了正臉色,跳下地去吩咐外面的副官,讓他們再找一套煙具過來。如此忙亂了大半個時辰,雷一鳴總算是吸了幾口鴉片煙進肚,也不再那麼掙命似的喘氣了。兩人和好如初,雷一鳴開始嘁嘁喳喳的和他談正事:&ldo;現在有人找你沒有?&rdo;張嘉田一點頭‐‐確實是有好幾方面的勢力來拉攏過他,但他因為摸不準局勢發展的方向,所以對各方面都只是敷衍。雷一鳴又問:&ldo;你有什麼想法沒有?&rdo;&ldo;暫時還沒有。&rdo;&ldo;無論是誰拉攏你,無論他向你許了什麼大願,你都不要動,等南京那邊的命令。&rdo;&ldo;如果南京那邊的政府下了命令,讓我打你呢?&rdo;&ldo;那你就打。你我的關係,你我心裡知道就行了,表面上該怎麼辦,就怎麼辦。&rdo;&ldo;那我要是打勝了呢?&rdo;&ldo;那我就向你投降,你立你的戰功,把我這個俘虜送回家去就行了。&rdo;&ldo;我若是輸了……&rdo;&ldo;一樣。&rdo;張嘉田抬手摸了摸腦袋:&ldo;我們這算什麼呢?同盟?沒有這樣的同盟吧?&rdo;&ldo;我們當然是天下獨一份。&rdo;&ldo;你還挺得意?&rdo;&ldo;我為什麼不得意?&rdo;張嘉田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得意,更不知道他已經拿自己當成了個寶貝看待‐‐從小到大,他都是不大受待見的野小子,從來也沒有人深愛過他,所以葉春好所給他的柔情和善意,他就覺得剛剛好,而林燕儂對他那個熱烈的愛法,則是讓他有些招架不住,並且莫名其妙。雷一鳴這時又道:&ldo;我給你帶來了一部電臺,往後你我之間可以透過電臺聯絡。明天我往太原去,短時間內,大概不會再和你見面了。&rdo;張嘉田一愣:&ldo;你去太原幹什麼?&rdo;&ldo;見老閻。&rdo;所謂&ldo;老閻&rdo;者,乃是當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也是討蔣聯軍中的一位首腦。張嘉田一聽這話,來了精神,當即又和雷一鳴低聲談了許久。最後兩人達成共識,都很滿意。而張嘉田忽然想起了一件要緊的事,問雷一鳴道:&ldo;你那尿道,好了沒有?&rdo;雷一鳴從來沒有聽過如此令人尷尬的問題,登時有點坐不住:&ldo;好了。&rdo;&ldo;她對你幹什麼了?怎麼還把你弄感染了?&rdo;雷一鳴皺起眉頭:&ldo;我不知道,不要問了,那個瘋子。&rdo; 喬遷雷一鳴離開黑石嶺,秘密的去了太原,在太原盤桓了數日之後,他悄無聲息的回了他在察哈爾的大本營,去看妞兒。妞兒先前和他是寸步不離的,現在可好,連著幾個月都見不到他一面。妞兒是怎麼想的,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很想念妞兒。尤其妞兒身邊沒有親人,奶媽子再好,他終究還是不信任,所以不能不惦記著。這個時候,他就想起了葉春好。如果春好還在的話,那麼她在後方帶著妞兒過日子,自己一點後顧之憂都不必有,將來回了北京,一家三口過日子,興許還能變成一家四口一家五口。他的身體雖然壞,但葉春好是健康的,未見得就不會再給他添幾個孩子。這樣的事情不能想,想一想都會讓他痛不欲生。他到來時,是在一個冷颼颼的秋日午後。妞兒等人住在一座大院子裡,院子後頭就是軍營。他進了院門,就見葉文健蹲在地上,正在對著妞兒拍手。妞兒兩歲了,已經走得很穩當,這時就吶喊一聲衝向了葉文健。旁邊還有個小丫頭,正在笑眯眯的旁觀‐‐小丫頭是葉春好的丫頭,葉春好沒了,也就沒有人再管了她。照理來講,她可以自己迴天津去,可一天挨一天的拖了下去,她始終是沒有真的動身。據雷一鳴所知,她和葉文健眉來眼去的,兩人似乎是悄悄的好上了,成了一對稚嫩的小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