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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嘉田嘿嘿嘿的笑了一氣,菸捲只剩了小半截,然而還是沒有掉。林子楓感覺他這笑不是好笑,但具體是怎麼個不好,又說不出來。於是站起身來,他告辭走了。張嘉田沒留他,事實是如果方才這位客人不是林子楓,如果他不是對林子楓還稍微的高看一眼,那麼方才他根本就不會見客。三天挨九頓罵,這氣真他媽不是人受的,若說他真犯了什麼錯誤,那他認罰,要打要罵他都可以捱,可問題是他這三天沒有說錯一句話,沒有走錯一步路,他是像恭敬祖宗那樣恭敬著雷督理,然而還是三天捱了九頓罵。其中有四頓還是當眾罵的。那麼多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圍觀著他這個幫辦捱罵,他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及至沒了人,那罵得更兇了,一邊罵,一邊手邊有什麼就抓起什麼,劈頭蓋臉的往他頭上身上扔,他氣得攥著拳頭屏著呼吸,用盡全身力氣來控制著自己,讓自己不要反抗,也不要怒吼。他這回可明白葉春好在他手裡受的是什麼罪了!到了最後,他索性實話實說:&ldo;你要是後悔讓我當幫辦了,那你發一句話,我立刻主動辭職,我還回文縣當我的師長去。你別有話不說,總這麼跟我硬鬧。這麼著我受不了,時間長了,你也受不了。&rdo;他把話都說到這般地步了,可雷督理就是不發那句話。漸漸的,他在雷督理那裡看出了一點意思‐‐雷督理現在成天對著他發邪火,似乎並不是因為後悔讓他當了幫辦,雷督理所要的,也並不是他這個幫辦的官職。這傢伙看上的,是他手裡的兵。那他哪能幹?隨便找了個機會,他話趕話的引著雷督理把自己攆回了北京。接下來怎麼辦,他還沒有想好,不過讓他放棄兵權,那是門都沒有。從今往後,雷督理的話,他得小心著聽了,該不聽的話,他也是堅決不聽了。至於駐紮在通縣的那一個師,也絕無前往廊坊分散受訓的可能,那一個師,儘管是馬馬虎虎的一個師,但生是他張嘉田的人,死是他張嘉田的鬼,誰也別想把那萬八千人奪去!他就這麼死活不聽話,不信雷督理能把他的耳朵割去‐‐他是雷督理的救命恩人,而且是以命換命的大恩。張嘉田打定了主意,在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去了通縣。駐紮在通縣的這個師,從上到下都是他自己的人,且有一位滿臉青春疙瘩的乾兒子留守此地,充當他的眼線。他召集了眾位軍官,秘密的開了兩場會議,然後不聲不響的又溜回了北京城。結果他剛進家門,就得到訊息,說是雷督理也在昨夜回來了。他不想去見雷督理‐‐至少在半年之內不見的話,他是不會思念此人的。但他們就是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硬是單方面的躲著,也非長久之計。所以在這天晚上,他打聽到雷督理是去了俱樂部,便動身前來。進門之後問準了地方,他直奔了跳舞廳。這時已經到了半夜時分,跳舞廳內的樂隊剛剛奏完了最後一支舞曲。摩登男女們絡繹的散了,他走過足跡凌亂的彈簧地板,看到前方低垂著的紫紅色帷幔之後,有隱約的燈光。帷幔前方站著戎裝筆挺的白雪峰,見他來了,白雪峰立刻露了微笑,挺身作勢要敬禮,他連忙一擺手,又遙遙的往那帷幔裡一指,同時對著白雪峰做了個無聲的口型:&ldo;在?&rdo;白雪峰不動了,只笑著一點頭。他加快了腳步,走到那曳地的金絲絨帷幔前,他停下來,輕輕的向內探頭一瞧,卻是看見了葉春好。帷幔內藏著一個幽暗的小小空間,擺著茶几和三面沙發,葉春好手裡攥著一條熱毛巾,正站在首席的沙發旁,彎了腰給雷督理擦拭額頭。忽然間一抬頭,她見了張嘉田,便像嚇了一跳似的,將兩道彎彎的眉毛向上一揚,然後才直起腰笑道:&ldo;二哥來了。&rdo;雷督理窩在沙發裡,兩隻腳架在了前方的茶几上,兩隻手也搭在了沙發的扶手上。腦袋向後枕著靠背,雖然這裡燈光幽暗,可張嘉田也看得出他帶著面紅耳赤的醉相。一閃身進了來,他對著葉春好說道:&ldo;聽說大帥回來了,我過來瞧瞧。&rdo;然後他邁開大步,穩重的、謹慎的、走到了雷督理身邊,俯身低頭去看他的眼睛:&ldo;大帥,我來了。&rdo;雷督理漠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把黑眼珠轉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