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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聶人雄再次向陸宅打去電話。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和陸柔真見一面,不只是為了邀功,雖然他的確有功可邀。他心裡高興,有無數的話要向陸柔真說。政治生活環環相扣,明天陸克臣的總理職務一發表,自己也會隨之兼個肥差。權勢是男人的膽子,他現在膽大包天。然而接電話的人依然是那個笨頭笨腦的小丫頭。聶人雄有些不耐煩,轉而要找陸克臣,可是陸克臣也不在家。陸克臣剛剛從美夢中清醒過來,正在趕往衛家老宅,想要營救女兒。陸克臣起初聽說衛英朗打了陸柔真,心中雖然憤慨,但也憤慨得有限;直到得知陸柔真已經懷了身孕,他這才隱隱的緊張起來。他是有年紀的人,經過見過,明白小打小鬧與大動干戈的區別。衛英朗能對懷了孕的妻子下狠手,可見兩人的感情一定是已經壞到了相當的地步。帶著張世林匆匆坐上汽車,他低聲問道:&ldo;你說柔真也打了英朗?&rdo;張世林和他並肩坐在後排,連連的點頭:&ldo;是的,三小姐把三姑爺撓了個滿臉花。&rdo;陸克臣立刻神情痛苦的嘆了一聲‐‐連一貫嫻靜的三女都動了指甲,這怎麼了得?張世林見過那一番大戰,曉得形勢的嚴峻,所以一邊催促汽車伕加快速度,一邊又對老主人解釋道:&ldo;本來我是打算勸一勸攔一攔的,可是三姑爺亮出了手槍,誰上前他就瞄準誰,偏偏大爺今天也不在,家裡沒個管事的……&rdo;陸克臣急躁的一揮手:&ldo;老大那個廢物,在家也是無用!&rdo;陸克臣風風火火的趕到衛家老宅,進門之後卻是撲了個空。看家的老僕迎接出來,莫名其妙的告訴他:&ldo;總長大人,我們二少爺並沒有回來啊!&rdo;陸克臣的心立時向下一沉,懷疑自家三女怕是要落火坑。手忙腳亂的鑽回汽車,他直接趕向了火車站。停在站內的幾列火車,全部接受了大搜查,然而軍警並沒有找到陸家三小姐。陸克臣實在是大大的遲到了,因為衛英朗早在幾個小時之前,就拖著陸柔真隨便上了一輛南下的火車。值此傍晚時分,兩人相對著坐在包廂裡面,正在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發狠。忽然一拍手邊的小桌,衛英朗不知是第多少次發出了逼問:&ldo;說!你還和不和我鬧離婚了?&rdo;陸柔真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雙手緊緊握著拳頭放在大腿上,一身銀杏色長衫皺巴巴的堆著垂著,小腿上的絲襪被蹭出個窟窿,一邊腳踝還帶著汙泥。披頭散髮的仰起臉來,她連嘴唇都成了乾焦的青白色,一雙眼睛再沒了水晶般的清澈靈動,瞳孔中暮氣沉沉的現出一輪,幾乎就是死不瞑目的光景。&ldo;離!&rdo;她的鼻孔翕動著,用氣流送出微弱聲音:&ldo;離!&rdo;這樣永無變更的答案讓衛英朗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他這回真是恨了她,恨透了她,恨毒了她!一口氣長長的籲出去,他對著陸柔真睜開了眼睛,面無表情的答道:&ldo;不可能!&rdo;說到這裡,他的視野開始變得模糊。又要哭了,他想,沒出息,就只會哭,可是忍不住,無論如何,忍不住!抬起袖子一抹淚水,他哽咽著重複:&ldo;不可能!&rdo;陸柔真眼看著前方花臉貓似的丈夫,心中冷冰冰的無愛也無恨。她從小到大沒捱過打,今天卻是飽嘗了丈夫的拳腳。四肢百骸都是疼痛,小腹裡面彷彿有一把鋼刀在攪動,一邊攪一邊扯,要把她的心腸肺腑從下身狠拽出來。從未經過這樣的苦楚,她疼的氣息都斷了,屏住呼吸身體僵硬,塗著鮮豔蔻丹的指甲直刺進了手心裡,她直挺挺的攥出了兩手血。她不同情衛英朗,也不同情自己,只有一個念頭還隨著心臟怦怦跳動:不過了!不過了,離婚!這回是真正下定了決心,縱算全天下人都因此死在了她面前,她也不會再有猶疑動搖。咬緊牙關望著衛英朗,她忽然笑了一下,隨即氣若游絲的發出微弱聲音:&ldo;很遺憾,但是我意已決。&rdo;這樣的言語讓衛英朗感覺到了一種走投無路的絕望‐‐早在這天之前,他還以為自己看到了陽光,不料那只是夕陽無限好,黃昏過後便是永夜。一步邁到陸柔真面前,他低頭看著她。她這樣無情,這樣卑鄙,這樣踐踏他和她之間的愛情!一滴熱淚滴上她冰冷的鼻尖,他揚起右手,一掌摑向她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