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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啪&rdo;的一聲脆響之後,她像一隻口袋一樣,無聲無息的順著力道倒了下去。長衫後襬散落開來,竟是不知何時,已經染了濃濃的血。在衛英朗的驚呼聲中,陸柔真費力的抬起頭來,看清了自身的恐怖與狼藉,然而心中並不慌張。她已經在聶人雄那裡嘗過了人生中最甜蜜的滋味,這樣的回憶讓她放眼望向將來,只覺生無可戀。真的還要回到衛家去嗎?真的還要守著個木頭石頭一樣的丈夫過完一生嗎?如果全是真的,那還不如死了。鮮血來得毫無預兆,並且越湧越多。衛英朗嚇得連忙蹲下來,先是想要扶她,可立刻又覺得扶也不對,便轉而掀了長衫下襬,要去脫下她的貼身褲衩看個究竟。陸柔真伸出兩隻血手攥住褲腰,因為自認為這回是要死的了,所以手指緊緊的合攏著不肯松。要死的人,總不能死得赤身露體。她大睜著眼睛向上望去,心中有聲音溫柔的響起來,是她在呼喚:&ldo;沐同。&rdo;然後她痙攣似的開始抽搐,其實也是怕的,不過總像是要和命運賭氣‐‐命運既然是這樣的不遂人意,那她索性死給命運來看。兩條白腿在血泊中絞在一起,人一賭氣,往往能夠生出異常的決絕。一雙淺色眼珠緩緩轉向衛英朗,她因為痛苦,所以笑得面目猙獰。衛英朗也染上了滿手的鮮血,一時間竟是撕扯不過她。忽然一把將她摟到懷裡,他哆嗦著問道:&ldo;克瑞斯丁,我哪裡對不起你?你就這樣恨我嗎?&rdo;陸柔真的淺色眼珠徹底失了光彩,失控似的直向上翻。她還想笑,不是譏笑,只是一個告別的表情而已。她曾以為自己愛他,可是後來才知道愛情不是花前月下靜水流深,愛情是滾滾長江東逝水,是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雪白的牙齒咬住嘴唇,她冷汗涔涔的扭曲了面部肌肉,額頭薄薄的面板下面暴起青筋。在越來越濃郁的血腥氣中,她拼盡全力,擠出聲音:&ldo;詹森,我不恨你……我只是……不夠愛你。&rdo;說到這裡,她停了一瞬,隨即存住一口熱氣,瞪著眼睛掙出話來:&ldo;我要是……不認識他……就好了。可是……我愛他……沒有辦法……&rdo;衛英朗的嘴唇蒼白顫抖,牙齒互相磕擊出了聲音。陸柔真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向他服軟了,一切都像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ldo;不行啊……&rdo;他輕輕的發出哀求:&ldo;克瑞斯丁,不行啊……&rdo;下一秒,他像大夢初醒一般,驟然起身拉開包廂房門,爆發似的大聲喊道:&ldo;來人啊!救命啊!&rdo;陸柔真姿態扭曲的躺在深紅地毯上面,恐懼消失了,她的心頭只是有點淡淡的難過。真想再見聶人雄一面啊,可惜,見不到了。陸柔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然而火車在十分鐘後到了一處大站,衛英朗抱起她,發了瘋似的衝下火車去找醫院。她年紀輕,底子好,想要輕易死掉,也難。在縣城內的醫院裡躺了一夜,翌日清晨,她又被衛英朗帶上了火車。她整個人的鮮豔顏色,彷彿都隨著鮮血流失掉了。面如死灰的躺在包廂裡面,她側過臉來,向窗外望。孩子流出來了,果然只有豆子大。她並不奢望著聶人雄能從天而降,只是望著窗外飛速閃過的景色發呆。離家越來越遠了,她又成了一個孤人。她很疲憊,無力再想將來,似乎也無將來可想。衛英朗遠遠的坐在包廂一角,一言不發,也不理她。她和他都是豪門之中的寵兒,金尊玉貴金枝玉葉,他們以為自己永遠都是天之驕子人上人,沒想到會自相殘殺到了這般地步。所以他們都沒有話講,各自的心思也是一片混沌,混沌中閃了利刃的光芒,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陸克臣始終沒能找到女兒。南下的火車太多了,而他還要於翌日上午參加就職典禮,沒有時間一味的研究鐵路線。當天晚上,聶人雄照例是親自前往陸宅,想要接陸柔真出去共進晚餐。陸克臣苦著一張老臉接待了他,把他讓進書房,做了一番很秘密的談話‐‐衛英朗是怎麼來的,陸柔真是怎麼走的,他全講的清清楚楚,至於女兒懷孕的事情,他卻是沒有提。天黑之後,聶人雄回到家中。阮平璋正坐在小客廳裡,翹著二郎腿吃葡萄,忽見他沉著一張臉低頭進門,便是開口問道:&ldo;哎?你怎麼像個受氣包一樣?有人欺負你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