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的菸捲已經燃的要燒嘴，他呸的吐掉那個菸頭，眼見馬上又要排到沈靜接水了，便扯了嗓子大喊到：&ldo;沈靜！&rdo;沈靜認得凌霄的聲音，所以趕忙站到一邊，然後覓聲望過來。凌霄搖搖晃晃的走到他面前：&ldo;過來！&rdo;沈靜拎著那個空茶缸，隨著凌霄回到了自己的單人牢房裡。凌霄大喇喇的先在床上坐了，然後從腋下抽出那個硬殼簿子開啟，從裡面揀出幾張稿紙扔在地上：&ldo;我說，你寫的這叫什麼東西？&rdo;沈靜靠邊站了，他猜著那大概就是自己所寫的材料‐‐然而又不大確定，因為看不清楚。凌霄見他站著不動，便跺了下腳：&ldo;別裝傻！撿起來自己瞧瞧，那是不是人寫的？&rdo;沈靜無奈，只好走到凌霄面前蹲下來，一張張的去拾那紙。紙張最輕，一扔之下便飄了一地，他眼睛又看不清楚，只好滿地摸索著，影影綽綽的見了白色就伸手去撿。結果最後竟摸到了凌霄的白色皮鞋上。凌霄一抬腳，&ldo;哎&rdo;的叫了一聲：&ldo;幹什麼？&rdo;沈靜趕忙縮回手，喃喃的道歉：&ldo;凌所長，對不起。&rdo;然後他一面整理手中的稿紙，一面站了起來。凌霄從煙盒中又拿出一根菸來，先不急著點燃，只用它指了沈靜：&ldo;把材料寫成這個樣子，我看你是故意搗亂吧？&rdo;沈靜苦笑著低下頭：&ldo;不不不，那我怎麼敢。我實在是水平有限，而且眼睛不好，看不清楚。所以……今後一定注意，一定好好寫。&rdo;凌霄曉得這沈靜是看守所內有名的脾氣好，就因為他這好脾氣，再加上可憐巴巴的模樣，搞得許多警衛都對他起了惻隱之心。由此可見這人實在是虛偽狡猾到了一定水平了。而自己作為看守所的所長，火眼金睛的，什麼奸詐貨色沒有見過？自然不能任由這麼個漢奸在自己眼皮底下騙人‐‐但是，他這個騙法兒，不圖錢財不圖升官，又是很難被揭穿的。凌霄忽然就煩惱起來了。開啟簿子，他從中又抽出了一張紙。這回他起身走到沈靜面前，把那張紙直接抽到了對方的臉上：&ldo;這是你的什麼申請書，我看過了。我要告訴你，這裡是看守所，不是療養院！不能給你提供什麼維他命片魚肝油！&rdo;沈靜的臉上猝不及防的捱了這麼一下子，不由得就蹙眉閉眼的扭頭躲了躲，然後後退一步，陪笑解釋道：&ldo;凌所長，我不是要看守所為我免費提供，我可以付錢的。&rdo;凌霄冷笑一聲：&ldo;你付錢？你們這些人的資產都被凍結了，你拿什麼付？&rdo;沈靜曉得自己剛才那句話多餘了，便搖了搖頭，好聲好氣的回答道：&ldo;您說的是，這個申請書我收回。&rdo;凌霄瞪了他一眼：&ldo;我告訴你，你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作廢！現在就重新寫‐‐從上週開始到昨天，一共是三份，明天中午給我交上來！&rdo;沈靜很為難的垂下眼簾，臉上還笑著：&ldo;我……凌所長，時間太倉促了，我恐怕……&rdo;&ldo;恐怕個屁！戴局長現在還等著看你這份呢！他媽的陸選仁死無對證，好些事情就尋不出頭緒來了！&rdo;沈靜臉上的微笑忽然一僵，隨即抬眼望了凌霄：&ldo;你說什麼？&rdo;凌霄做恍然大悟狀：&ldo;哦……我忘記你現在和外面訊息不通了。是這樣的，你那個老相好陸選仁，聽說政府要把他從日本引渡回來，便嚇得畏罪自殺了！&rdo;沈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不知是要哭還是要笑：&ldo;凌所長，您別騙我……陸先生他……他真的……&rdo;凌霄聽他吞吞吐吐的，便不耐煩的一揮手：&ldo;這老狐狸和他兒子吃了氰化鉀，一起見閻王了！政府已經派人去日本驗過屍體，沒錯的！怎麼？你還要給他哭一個？&rdo;沈靜覺著眼前的光線一層層的暗了下來，閉上眼睛，再睜開，依舊如此。陸先生死了！從遇見陸選仁始，至陸選仁去世止。這十多年裡他彷彿是做了一場很漫長很真實的黃粱美夢。如今一朝夢醒，他發現自己還是當初的那個小乞丐，若說有什麼不同，便是如今的自己更缺少了健康和自由。這大概就是經歷美夢的代價了。他又閉上了眼睛，一顆心越來越沉，沉到跳不動。他又想：&ldo;陸先生怎麼會死呢？陸先生也會死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