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拍著我的座位熱切地問:“那個女的是小光的前女友?”
歐娜說的?肯定是歐娜說的,讓她趕快恢復正常該哪玩兒哪玩兒去吧,她在家不幹別的就知道扯閒話。
錢程對這話題也發生興趣,望著後視鏡裡外甥女問:“她漂亮嗎哪吒?”
哪吒託著小下巴嚴肅地想了想:“她蠻懂得怎麼讓自己漂亮,但是她還沒有我媽漂亮。”
“你見過你媽嗎?”錢程說得過份,我在他嘴上輕輕抽了一下。他不在乎,“有什麼?我也沒見過我媽。”
小甲說:“我也是。”
什麼世道,整整一車人,就我一個是雙親健在的,本來很平常的事,竟然變成了莫大的幸福。
哪吒沒嫌小甲多嘴,正撥弄著腕上的配飾不知在想什麼,各種玉石和金屬碰撞,發出好聽的鈴琅聲。
錢程抹著我的眉尾說線畫得太長,我不敢亂動,僵著臉警告:“別把我臉弄髒了。”我發現時下的男人對化妝真的是都有一套。
小甲放下車窗向外張望不見頭尾的長長車龍:“這裡怎麼堵成這樣?”
“五一十一就是這樣,都跑到北京來玩,S城分流要比這好多了吧?北京政府現在也是大力配建交通設施,不然等到零八奧運還不知道多壯觀。”
錢程趁機笑我:“還挺憂國憂民。”
“家家啊~”真正憂國憂民的人開口了,“是因為她回來,你和小光分手的嗎?”
錢程回頭伸手拍她,被機敏地躲開。我說:“你可不可以輕點兒刺激你小舅?”
她不服氣:“問問怎麼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讓人又氣又笑,我只能請這位17歲的成年人老實呆一會兒。
“但是她很明顯還喜歡著小光。”
“又是金銀花說的?”
“3 things you can't hide; the cough; poverty;”她的英語很學術腔,“and love。”
車子裡靜極了,只有不懂英語的小甲,忍住對身後緊催的車子開槍的衝動,猶猶豫豫地提醒道:“程哥,前邊車走了。”
老爺子和小哪吒穿得真是一家人,棉麻布褂,青履白襪,還有旁邊那位小婁,是老爺子所呼的小婁,也就是婁律師的父親大人,三人坐在一起眉開眼笑地望著我。我全當沒見,咬牙堅持和鬼貝勒聊天,婁保安不怎麼鳥我,有時候視線對接他還無比嫵媚地將下巴轉個九十度,鼻子裡發出個細細的哼聲。錢程問:“覺不覺得保安自打出去打了場官司回來人變了?”
鬼貝勒驚詫道:“他是去廣州又不是去泰國,怎麼變?”
“不遠了吧?遠嗎家家?”
我抿嘴輕笑:“我也不知道。”
婁保安咬牙道:“你們姐夫小姨子小舅子一唱一和的趕誰走哪?”
這都排得什麼輩兒啊?
保安振臂高呼:“媽,你看他們成雙成對欺負我。”
婁伯母看著人家熱熱鬧鬧眼紅得慌,正和秦堃抱怨那個沒正調的兒子,被這麼一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話都懶得說,揮著手恨不得給這不孝子揮出家門讓別的爹媽操心去。
哪吒摸著我送他太爺爺的兩枚和田墨碧玉球,插嘴道:“保安舅,我也落單兒呢,今天咱們兩個挨著坐好不好?”
“好好好!”婁老伯忙不迭應道,“保安這小子沒正事兒,要不我孫子也有這麼大了。”
保安洩氣道:“我要給你弄出這麼大個孫子來那可是真有正事兒了。”
最合不攏嘴的當屬秦老爺子,四世同堂,聽聽這夥兒的說笑,聽聽那夥兒的家常,不時美美地欣賞手裡那對玉石健身球,婁老伯幾次說話他都沒聽進耳裡去。鬼貝勒把視線收回來,唉聲嘆氣:滿屋子大人也沒你會討巧。
老爺子不煙不酒,唯一喜歡的就是靈石好玉,他四下淘弄到一組精美的雨花臺細石,小巧水潤,青石上有暗紅紋理。自然也是出彩的禮物,可惜石頭越好,越是得案頭清供,當然沒有常在手中把玩的更得人心。但他獻的那組石頭確實相當有意思,好像是一塊一塊地圖。兩個老頭在正上位研究了半天,婁老伯點頭:“丫頭眼利,上次在我家瞧我那壓箱寶也是一眼看出門道。”
老爺子像自己受了捧一樣得意,又問:“你能認出來哪些圖?”
我地理學得普通,加上學工科多年,勉強看出一個:“黑龍江……”
“中國!你反動啊?文化大革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