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瑞肅然起身:“請王爺決斷。”
宇文景倫緘默良久,道:“先生,那‘射日弓’,這些日子製出多少?”
滕瑞答道:“既有樣弓,明其製作訣竅,做起來便快,現在已有五千弓了。”
宇文景倫負手踱至帳門,遙望南方,暮色下,雲層漸厚,黑沉沉,似要向蒼茫大地壓過來。他眼神漸亮,似一把即將出鞘的利劍,又如擇狼而噬的猛虎。
他沉默良久,緩緩開口,聲音沉穩,卻又有著難以掩住的銳利鋒芒:“咱們防有藤甲衣,攻有射日弓,就賭上一把!即使裴琰真在此地,與他交鋒,也是我生平夙願。看樣子,明日將有大雨,更利我軍總攻,一切,就有勞二位了。”
易寒與滕瑞對望一眼,齊齊躬腰:“是,王爺。”
青茅谷為桓軍南下最後一道天險,易守難攻,兩邊山勢險峻,谷口狹長幽深,極易防守,但不利紮營。故這段時日來,田策統一排程,長風騎、雲騎營、高氏軍輪流上陣,而兵營則駐紮在谷口往南約半里處。
田策挑簾進來,見安澄正擦拭著他那把厚背刀,喝了幾大口水,抹去額頭汗珠,笑道:“你是不是嫌這些天殺得不過癮?”
安澄笑道:“這一年多隨相爺呆在京城,手癢得不行,好不容易到了戰場,又不讓我衝出去殺個痛快,這麼死守著,我不憋屈,這把刀可憋得慌。”
“等侯爺一到,就放你出去殺個痛快,現在咱們的任務是守著青茅谷。”田策有些微憂慮:“就怕桓軍發動總攻,高家軍死傷得差不多了,雲騎營也死傷慘重,長風騎的弟兄似是有些疲乏―――”
“放心吧,這裡是山谷,不是平地,桓軍即使發動總攻,咱們有地形之利,加上強弩助陣,兩三天總熬得過去的。”安澄笑道:“相爺從來算無遺漏,你對咱們相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倒也是。”田策笑了笑,又探頭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語道:“看樣子,明天只怕會有大雨,希望桓軍能消停兩日,咱們便大功告成。”
由於要搶時間馳援青茅谷,裴琰所率大軍行進得極快,馬蹄聲自東向西,黃昏時分便過了晶州。
遙見帥旗旗令,寧劍瑜策馬過來:“侯爺!”
裴琰沉吟了一下,道:“在前面青山橋紮營,休整兩個時辰,等後面的跟上來了再起營。”
寧劍瑜也知戰馬和士兵不可能日夜不停地馳騁,便傳下軍令。
眾人在青山橋畔躍下馬鞍,江慈坐於崔亮身邊,見長風衛過來點燃一堆篝火,忍不住抬頭看了衛昭一眼。
衛昭卻與寧劍瑜在微笑著說話,江慈忙看了看寧劍瑜的神色,放下心來。
崔亮遞給江慈一塊幹餅:“急行軍,只能吃些乾糧。”
江慈雙手接過,向崔亮甜甜一笑,剛要咬上幹餅,卻見對面裴琰冷如數九寒冰的眼神掃過來,忙挪了挪,側過身去。
崔亮邊吃邊道:“相爺,我估摸著,桓軍的探子若是走雁鳴山抄回去報信,今晚或明早,桓軍便會知道這邊的戰況,我們最快也得明天下午才趕得到,不知道田將軍他們抵不抵得住這一日?”
寧劍瑜劍眉一揚,笑道:“子明,你就放心吧,田策和安澄若是連這一天都熬不住,也不用再在我們長風騎混下去了。”
裴琰也點頭笑道:“應當沒問題,田策與桓軍交戰多年,深悉他們的作戰方式,況且又不是平原地帶,宇文要想吃掉我的長風騎,只怕也不容易。子明就放心吧。”
崔亮不再說話,不遠處卻忽起騷動,某處將士不知因何大呼小叫。裴琰眉頭微蹙,陳安忙奔了過去,不多時,眉花眼笑地拎著只野兔子過來,笑道:“侯爺,弟兄們撒尿時捉住的,都說給侯爺嚐嚐鮮。”拿起佩刀便欲開膛破腹。
裴琰面籠寒霜,寧劍瑜忙咳嗽了一聲,陳安看了看裴琰的臉色,心中直打鼓,手一鬆,野兔撒足而去。
裴琰冷聲道:“知不知道錯在哪裡?”
他的聲音有著說不出的威嚴,江慈聽得清楚,心中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抬眼看了看衛昭。衛昭卻嘴角含笑,慢條斯理吃著乾糧,偶爾目光一轉,自眾人面上掠過,笑意更濃。
陳安囁嚅片刻,低聲道:“侯爺要與弟兄們同甘共苦,弟兄們吃什麼,侯爺便吃什麼。”
“還有呢?”裴琰聲音更為嚴厲。
陳安臉一紅,猛然挺起胸膛,大聲道:“陳安這把寶刀,喝的應是敵人的血!”
裴琰面色稍霽:“弟兄們撒尿時碰到野兔捉了回來,無可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