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快就濃重上來,棠巫本想守著的,但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太累了,因此竟然有些昏沉,腦子裡越來越昏沉,越來越轉不過來,竟然&ldo;咚&rdo;的一下歪倒在了地上。黑漆漆的夜裡,一切都很安靜,棠巫倒在地上之後,躺在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匽尚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睛。看他那樣子,彷彿是早就醒了,並不是剛剛醒來,眼睛裡沒有迷茫和不清醒。匽尚看了一眼昏迷的棠巫,這才艱難的撐著身子坐起來,他一動,胸口包紮的地方就有一種撕裂的疼痛,痛的匽尚幾乎生不如死,呼呼的喘氣粗氣來。匽尚額頭上頓時滾下冷汗,虛弱的雙手打顫。匽尚替齊侯擋了一劍,其實是有原因的,匽尚也隱隱約約發現,或許吳糾有些懷疑自己了,畢竟匽尚很聰明,他隱約聽出來,吳糾兩次三番的試探自己。匽尚覺得自己的身份岌岌可危,若是被齊國人察覺出來,定然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匽尚就鋌而走險,替齊侯擋了一劍,若是就此死了,也算是為楚王盡忠,若是能苟活下來,也能稍微頗得一些信任。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匽尚最近沒有任何機會將得到的情報送出去,一連好幾個月,匽尚身邊都有人跟著,沒辦法抽身送信。如今匽尚重傷在身,身子虛弱,齊國人肯定會放鬆對他的警惕心,匽尚覺得,當下便是送信的大好時機。棠巫昏睡了過去,倒在地上,匽尚下了榻,按住自己的胸口,輕輕的將棠巫小心翼翼的抱起來,把他放在席上,讓他趴在案上,整理了一下棠巫的姿勢。匽尚做完這種事情,已經累得不行了,呼呼的喘著粗氣,腳步不穩,隨時都要昏死過去,隨即扶著牆,慢慢推開門走了出去。匽尚很早之前就得到了齊國的&ldo;兵馬布防圖&rdo;,但是沒能送出去,正好今日受傷,只有棠巫一個人守著他,便趁機溜出去。匽尚出去了很長時間,昏睡的棠巫聽到房門&ldo;吱呀‐‐&rdo;一聲閉合的聲音,竟然慢慢睜開了眼睛,隨即從口中吐出了一個小藥丸。棠巫的眼神在黑暗之中很鎮定,也很冷淡,他方才聞到了一股略微發甜的味道,棠巫是什麼樣的人,他是個學醫的人,也是個擅於用毒的人。匽尚用迷藥想要迷倒棠巫,棠巫一下就發現了,藉著喝水的動作,將藥丸放在舌頭下面含著,那迷藥對棠巫根本不管用,方才棠巫暈倒,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棠巫很快爬起來,急匆匆的走出門去,快速往小寢宮去了。匽尚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彷彿是從水中打撈出來的,已經奄奄一息,胸口被血染紅了一大片,包紮的紗布都不管用了。匽尚推門進來,就看到棠巫還是那個模樣,趴在案上沒有醒來,匽尚就在一邊坐下來,用冰冷的大手,細細的撫摸著棠巫的眉眼和鬢角。匽尚的眼神很渙散,似乎馬上要不行了,用沙啞的聲音輕聲說:&ldo;棠兒……是你……你還是那個樣子,沒有變過……但匽尚……已不是當年的匽尚了……&rdo;匽尚說著,苦笑了一聲,輕輕撫摸了一下棠巫的發頂,隨即手一滑,&ldo;嘭&rdo;一下整個人滑到在了地上,昏死了過去。棠巫本在裝睡,心中詫異萬分,匽尚竟然認出自己了,這口氣,分明是早就認出自己了。匽尚突然暈倒,棠巫趕緊睜開眼睛,就看到匽尚渾身是血,連忙將他扶起來,扶到榻上,給匽尚止血。匽尚一直很虛弱,畢竟受了重傷,而且還忍著傷痛出去送信,走了這麼一圈,彷彿在鬼門關走了一圈。之後的兩三個月,匽尚都在榻上渡過的,不過並沒有耽誤水渠的程序,匽尚休養了三天,便開始指揮水渠動工,因為不能錯過冬日的淺水期。雖然匽尚不到郊外去,只是每天看文書,看進度報告,但是也十分耗神,兩三個月下去,身子還是沒有調養好。就算這樣,匽尚也不敢耽誤一時半刻,畢竟楚國對鄭國發兵在即,匽尚需要疲憊齊國,不能再等了。齊侯和吳糾的意思自然是要修水渠的,不管是不是疲憊齊國的計策,修水渠都是百年的大計,絕對有利無弊,好不容易有個這麼傑出的水利專家,如何能放他走?再加上匽尚也做勁兒,別管目的是什麼,真的很做勁兒,水渠修的又快又好,三個月,臨淄城外的水渠基本已經要完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