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人來,易牙足足等了一個月,也沒有人來,這一個月之中,易牙體會到了很多感情,從剛開始的熱血赴死,變成了心灰意冷。易牙並沒有說話,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盯著牆面,齊侯見他那個表情,心中竟然是無比的暢快,幾乎想要大笑出來,看著易牙那副心灰意冷的表情,這種暢快當真比殺了他還要暢快。齊侯一瞬間都&ldo;不忍心&rdo;殺了易牙了,真想多多奚落他幾次,再看看他那心灰意冷的表情。雖然齊侯口頭上說,奚落易牙有失身份,但是齊侯其實便是一個小心眼的人,若不是為了奚落易牙,怎麼可能跑到這種骯髒的地方來專門探監呢。易牙不說話,齊侯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說:&ldo;雍巫作為周人,卻為狄人賣命,派兵伏擊孤和公子,罪不可恕,該當萬死,念在雍巫並不知情的情況下,孤便賜雍巫……車裂,以儆效尤!&rdo;吳糾聽著齊侯的話,車裂已經是這個時代最慘的死法了,齊侯說的挺冠冕堂皇的,不過最後還是車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抬頭看了一眼易牙。易牙只是面朝牆坐在地上,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聲音嘶啞的開口說:&ldo;何時行刑?&rdo;齊侯笑著說:&ldo;怎麼?王子等不及了?&rdo;易牙的聲音哆嗦了一下,說:&ldo;的確,等不及了。&rdo;齊侯拍了拍自己黑色的衣袍,說:&ldo;別急,如今臘祭將至,周人可不像狄人,一年四季都能屠殺搶掠,臘祭盛典,不可殺人,你尚可看到來年開春。&rdo;易牙聽罷了,就沒有說話,仍然面朝著牆坐著。齊侯冷笑了一聲,回身說:&ldo;二哥,這地方陰冷的緊,隨孤回宮去罷。&rdo;吳糾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轉身準備走,就在這個時候易牙動了一下,身上的鎖鏈發出&ldo;嘩啦&rdo;一聲脆響,他突然站了起來,說:&ldo;等一等。&rdo;齊侯笑著說:&ldo;怎麼?想要求饒了?&rdo;易牙沒有看齊侯,只是對吳糾說:&ldo;荻兒他……&rdo;吳糾淡淡的說:&ldo;荻兒不過是個三歲的小娃娃,他一直在問我,他爹爹去哪裡了,為什麼不遵守諾言,給他做糖葫蘆吃,我該怎麼回答荻兒?&rdo;易牙的眼睛快速眨了兩下,眼圈紅了起來,卻把眼淚全都吞了下去,嗓子快速滑動著,說:&ldo;幫我照顧好荻兒,荻兒很懂事,也很聰明,他……他是個好苗子,不會成為你的拖累。&rdo;吳糾說:&ldo;荻兒是我的義子,我會照顧好他。&rdo;易牙又說:&ldo;我並非雍氏,事到如今,我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明瞭了,但是我之前告訴你的事情,關於荻兒的身世,十有八九是真的……荻兒的父親並非我的好友,而是在戰場上,一個將死的晉國士兵,我在清掃戰場的時候看到了他,他哀求我,他讓我救救他的兒子,荻兒的父親是晉國人,他的母親是齊國人,等荻兒長大了,你便告訴他,我不想讓他與我一樣,連自己真正的姓氏都不知道,他並非是雍氏之子,乃賓姓,胥無……&rdo;賓胥無這個大名,身為五傑之一,在齊侯心裡可是根深蒂固的。而此時的易牙並不知道自己的小荻兒長大之後會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對吳糾繼續說:&ldo;等荻兒長大了,你便告訴他,如今……如今還是讓他好好的做一個孩子罷。&rdo;吳糾嘆了口氣,說:&ldo;我明白了。&rdo;易牙點了點頭,拱手說:&ldo;大恩不言謝。&rdo;他說著低下頭來作禮,眼淚吧嗒一下流了下來,藉著低頭的動作快速將眼淚擦掉。就在這個時候,公孫隰朋壓著嘴角,突然抱拳說:&ldo;君上……&rdo;他的話還沒說出口,齊侯已經皺眉說:&ldo;隰朋,你跟了孤二十年,如今卻想違抗詔令,替這個該千刀萬剮的人求情麼?&rdo;公孫隰朋仍然抱拳,手指甲幾乎陷入自己的肉裡,堅定的說:&ldo;隰朋的確是想求情,但並非過分的請求,請君上聽隰朋一言。&rdo;齊侯涼涼的說:&ldo;你說。&rdo;公孫隰朋說:&ldo;隰朋敢情君上,留雍巫一條全屍,車裂之刑殘酷野蠻,君上方得天子口詔,以代天子身份會盟諸侯,如今車裂雍巫,恐怕留人口舌,遭人間隙,隰朋請君上留雍巫一條全屍,刑大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