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獨眼的男子見這情景,忍不住嗤笑一聲:“敢問閣下名諱?家在何處?”
齊朝經商之人與當權者涇渭分明,商人雖有銀錢,卻有許多限制,譬如不能穿絲綢制的衣物。
那名男子見劉煊身上衣著不似假綢,跟隨的侍從們穿著都是錦緞,對方又這般年輕,想來對方定是哪個府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
劉煊語氣冷淡:“先來後到,客房已經滿了,閣下轉移他處。”
“爺們兒幾個是給定北侯辦差的,皇后娘娘新制了一批首飾,侯爺讓我們給娘娘送來。”
獨眼男子笑道,“天黑路遠,明個兒我們要回廣姚覆命,宿在野外都是蚊蟲,這房子我們必須要了。這位大爺,你想想自己家裡的人,別什麼人面前都逞威風,免得害一家子遭殃。”
劉煊冷笑,只做了一個手勢。
“錚”的一聲刀響,他身前的侍衛已經把刀整個兒都亮出鞘外。
獨眼男子見自己把定北侯府和皇后娘娘都抬了出來,對方仍舊不識抬舉,反而態度更加強硬,心裡便有些打退堂鼓,猜測這名男子真有些來頭。
他便笑笑:“好吧,這位爺,您先過來的,這房讓給您了。敢問爺的出處?聽口音像是京城人,下次我們再給皇后娘娘辦差,路過您府上,過去請個安。”
“你沒資格知道。”劉煊跟前的侍衛不耐煩的道,“趁著我家爺未動怒趕緊滾。”
獨眼男子心不甘情不願的帶著一幫人出來了。
跟著他的幾個人都不高興,七嘴八舌道:“胡爺,咱們晚上睡在哪裡?”
“最近的驛館在六十里外,咱們還要快馬加鞭趕過去?天黑再遇上狼,哥兒幾個就受苦了。”
“那人什麼來頭?定北侯府和皇后娘娘都不怕?還是他沒眼色?”
“……”
獨眼男子見對方的馬車在外面,留了四個侍衛守著,他心中怒氣滔天,經過時狠狠踹了馬車兩腳:“你以為這是廣姚?這裡離京城那麼近,誰知道他是不是天子近臣,要是個言官家眷,回頭參咱們侯爺一本,誰都得受罪。該低頭的時候就得低頭,走吧。”
文姒姒在馬車上安坐著喝茶,她知道馬車是停止的,驀然被狠狠踹了一腳,整個馬車都在震動,她驚得“哎呦”了一聲。
任若帶著丫鬟收拾好了房間,帶著人回來就要接文姒姒過去,見這場景任若看了看旁邊劉煊的臉色,猜出了他的意思,隨即任若上前去護馬車:“去去去,把他們都殺了!”
獨眼男子大驚失色,生平第一次遇到比自家還橫的主兒。
他翻身上馬就要逃竄,被突來的一刀砍上了後背。
劉煊心裡本就存著怒氣,這一十七人全都沒有留下活口,很快屠戮了乾淨。
地上都是血和屍塊,劉煊怕文姒姒的鞋子髒了,一手捂著她的眼睛,把她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驛館老闆都快嚇瘋了,他哪裡見過這等場面,險些暈了過去,不敢讓劉煊一行人住,又不敢不讓他們一行人住。
任若拿出了一塊玉佩交給驛館老闆:“今天我們爺要睡個清淨覺,誰都不能打擾,明個兒官府裡的人來查,你交給他這個。”
家生丫鬟們全沒見過這等場景,一個個都吐得厲害,文姒姒打發她們出去休息了。
她溫水裡擰了一塊帕子給自己擦手擦臉,又涼水裡再擰了一塊帕子去給劉煊擦拭:“這些人什麼來歷?怎麼就囂張到了這個份上?”
劉煊寒聲道:“張狂主子帶出來的好奴才,廣姚定北侯府的人,他們在外作威作福慣了。”
“人說‘君王舅子三公位,宰相家奴七品官’,從前沒有見識過,只當成玩笑話,今天倒是見識到了。”文姒姒笑道,“殿下莫為這些人生氣。”
鎮南侯府持家嚴格,昌平郡主這麼個強勢的性子,絕對不允許自家下人在外頭作威作福的。
文姒姒跟前的丫鬟雖各有各的小脾氣,同樣是人,有脾氣也正常,可真遇到了正經場面,也不會驕矜到和人惹禍。
以前文姒姒是真沒想到會有驕奴橫行霸道到這個份上。
她想著這些人在外霸道當大爺,在自家主子面前肯定一個比一個嘴甜會說話,人前人後兩副面孔,把人奉承得找不到北。
不曉得自己府上會不會也有如此行事的下人,來日回府之後,是該好好的再整頓一番。
劉煊倒不把這等小事放在心上,他垂眸看向文姒姒:“坐了一天的馬車,身子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