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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再見!&rdo;他們終於跟沈航說了一句他聽得懂的話。從後望鏡裡看見他們的身影漸漸遠了,沈航心裡覺得苦澀。潘把車子停在會展,兩人下車沿著海邊散步。海風很涼了,打透沈航薄的外套,太陽完全落山了,只在海平線剩一道暗紅的光線。海邊的人多了,據說晚些時候有焰火表演,人會越來越多。沈航給來往的人擠得皺眉:&ldo;我這麼礙事麼?怎麼他們都撞我,不撞你呢?&rdo;潘只往旁扯了他一下,問道:&ldo;你討厭熱鬧?&rdo;&ldo;一個人的時候害怕,人多又心煩,我是不是挺難搞的?&rdo;潘笑了,&ldo;有點兒,不過還好!我家就在附近,你要不要過去坐坐?&rdo;&ldo;好啊,你怎麼不早說?我要給人擠死了。&rdo;&ldo;嗯,我是覺得邀請你回家,是件挺慎重的事。&rdo;沈航沒說話,跟著潘過馬路,心裡卻尋思,都帶我見你父母了,到你家又怎麼會覺得拘謹?再說,你到我家好幾次,也沒不好意思。轉念一想,潘到他家好象都是幹活的,不是修理,就是給他送東西,他好象真是沒正式邀請過潘作客。寬敞的客廳,深色木質地板一塵不染,靠海的一邊是扇巨大的落地窗。沈航剛邁進門,心似乎給誰狠狠踢了一腳。他跟蘇輝的家,也有個相似的客廳,可以看見海景。冬天的時候太陽照進來,暖洋洋地,他們膩在一起午睡,興起的時候,會親吻個沒完沒了,然後,在天海一色裡,做愛。潘住在十五樓,低頭便是環島路&ldo;玉蘭花開&rdo;的路燈,象兩條雪白的帶子,鑲嵌在海浪的邊緣。天黑了,月亮還沒升起來,海水一片黯淡,靠近燈光的地方依稀辨認得出水面的波紋。&ldo;你經常帶朋友去你父母家?&rdo;沈航拿著潘遞過的茶,問道。潘搖頭,&ldo;你是第二個。&rdo;沈航因為這樣的答案大感意外,&ldo;上一個是……唐鳴?&rdo;&ldo;嗯,很多年了。&rdo;&ldo;你跟家裡出櫃了沒有?&rdo;潘低頭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敞開心懷,與沈航說:&ldo;出了。那時候我大學剛畢業,在政府部門工作。唐鳴是我同事的表弟,我們倆算是一見鍾情,很快就同居了。那之後一年,我們過得很好,一度我覺得這一輩子就會那麼過去。後來家裡人安排了相親,大家庭就是這樣的,到了結婚的年紀叔叔伯伯嬸嬸阿姨都站出來,人人都有自己的人選,一個不行看下一個。我忍不住,就跟父母坦白。他們第一反應是,兒子是精神病!看醫生吧又不敢,怕給人知道丟臉。小市民的心理你知道,兒子不正常,也不能宣揚,掖著藏著,就覺得結了婚就好了,就能把那毛病板過來。我當時也是年輕氣盛,把唐鳴領到家裡,當時也說是吃飯,沒想到吃著吃著打起來,潘嶸把唐鳴給打壞了,頭上縫了十多針。這事鬧翻以後,我兩年多沒回家,工作也辭了,下海開了間小公司,即使那段時間,唐鳴跟我也挺好,沒給嚇跑。&rdo;跟潘認識也有段時間,覺得這人話不多,有時候挺沉默,可有什麼話跟他說,他也總是洗耳恭聽,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樣。這還是第一次,聽見他說了這麼多話。沈航聽得認真,對於潘的壓抑憤怒猶豫矛盾,又那麼感同身受,象是茫茫人海里,找到了同類。&ldo;你父母什麼時候原諒你的?&rdo;&ldo;在我跟唐鳴分手以後。&rdo;潘嘆了口氣,&ldo;剛開公司那兩三年,什麼都不順,連著賠錢,第四年開始好轉,然後正趕上進出口這行的黃金時代,唐鳴是在公司穩定以後離開我的。他說兩個人實在沒意思,他喜歡熱鬧刺激的生活,不可能跟我過一輩子。我們算和平分手,依舊做朋友。那年潘嶸和他老婆同時下崗,家裡還有個兩歲的孩子,也沒有什麼收入,過得挺苦的,我安排他們兩個到我的公司做點簡單的辦公室工作。這算是對家裡的一種示好吧?而且,唐鳴已經離開,父母沒再端著,也就自然而然地恢復關係了。你信麼?到現在,就只有我家人知道我是同性戀,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rdo;&ldo;再不逼你了?你那些叔叔伯伯也不給你介紹物件了?&rdo;&ldo;老百姓過日子,都是這樣,不能事事都順心。就算潘嶸娶妻生子,走了一條父母認為正常的路,也是吵吵鬧鬧,過得不見得比我如意。我在潘家這一代人裡,混得算是不錯的,我父母也因為這個驕傲,他們自然希望我能找個女人結婚,可也不會再象以前那麼強迫,子女飛到了父母管不了的高度,父母也就只能盼著他們過得好,別的也很難要求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