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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洪波走到他跟前,把床稍微搖高,讓他半躺半坐著。鄒童一從昏迷中醒來,江洪波就赤裸裸地警告,說如果再做傻事,會像對待精神病人那樣,把他綁起來。&ldo;我本來就是個精神病啊,&rdo;他在心裡想說:&ldo;早點綁住,就不會為害人間,害無辜的人喪命。&rdo;端過來一盆水,江洪波拿洗淨得毛巾,帶著熱乎乎的溫度,給鄒童擦淨臉。經歷了大量失血後沉睡的幾天,他似乎格外清醒,每天都醒得很早,但依舊不能進食,每天靠輸液維持營養。江洪波見他今天情緒平靜,沒有激動,收拾好東西,坐在他身邊。&ldo;你能平靜地聽我把話說完嘛?&rdo;鄒童看看他,依舊不肯講話,臉上擺出&ldo;要是想勸我,就算了&rdo;的表情。江洪波等了幾天,不想再拖延下去,他覺得還是要跟鄒童講清楚:&ldo;這就是車禍,就算是誰開車都一樣,&rdo;見他情緒有變,連忙按住他的肩膀,一隻手輕輕抵住他胸前傷口的下面,&ldo;不是你撞別人,是別人撞你,這是沒法預料的事,而且他沒有系安全帶,才被甩出去……&rdo;提到周書博的死,讓鄒童不能自控,他似乎能想象出當時發生的慘狀,迎面的車子撞過來,玻璃碎成一片,周書博的身體就像被扔了出去……江洪波用力地按住他,怕他掙扎,但是卻沒有停:&ldo;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內疚,也不打算怎麼勸你。可是,你也得給自己時間啊,鄒童,過些年,你再回頭看現在,也許就沒有這麼痛不欲生。都會過去的,鄒童,這些傷痛和悔恨,都是臨時的,會好的,慢慢都會好的。&rdo;鄒童不能與江洪波的力量抵抗,他不再掙扎,眼淚無聲地,從眼眶中傾瀉而下,沒有停歇,沒有盡頭。苦澀而哽咽聲音,傳遞出他心裡致命的糾結:&ldo;我對不起他,江洪波,都是我害的。&rdo;&ldo;噓……&rdo;江洪波探身上前,擁他入懷,&ldo;不怪你,怪我,如果我不變計劃,這一切都不會發生。&rdo;鄒童感到前所未有的虛弱,幾乎癱在江洪波的懷裡,連控制流淚的力量也沒有:&ldo;我難受,江洪波,疼,疼得不行了……&rdo;江洪波手指穿插在頭髮裡,輕輕撫摸著,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頭。鄒童的眼淚,象火山灼熱的熔岩,透過他的衣服,燃燒在他顫抖不停的心尖兒上。 (下)多雲天,不太熱,輕輕吹送的風,很是溼潤,窗戶開了半扇,透些新鮮空氣進來,鄒童在心裡謝天謝地,他都快給消毒水的味道燻到窒息。護工送來的早飯,是醫院特別配製的&ldo;營養餐&rdo;,他吃得安靜,也很乖,一勺一勺往嘴裡送,別的什麼都不想。人的身體和精神所能承受的負擔是有限的,當被壓迫到極致,想要生存的本能總能找出辦法拯救,哪怕是讓你變傻,變呆,變得麻木。自從那次奪剪刀自殺以後,鄒童沒有再做過傻事,他的意識幾乎頑固地逃避著&ldo;周書博&rdo;這個名字,依舊不能接受周書博已經沒有的事實,晚上會頻繁地夢見,就象過去兩年裡的每一天,他沒臉沒皮地跟在自己身後。鄒童的父親來過兩次,但停留的時間都很短,因為妹妹也病了,阿姨一個人照顧不來,只好呆兩天就回去。江洪波幾乎竭盡所能地避免學校和鄒童的父親接觸,現在說什麼的都有,要想保護著鄒童不在流言裡受傷,並不是件簡單的任務。他覺得鄒童也夠倒黴的,壓根兒沒有違規,連起碼的超速都沒有,飛來橫禍,就給人撞了,還得承擔學校裡的流言蜚語。一個十九歲的學生,家境普通,竟然開著豪車出去旅遊,這讓本來就不合群的鄒童,更加被孤立,從他住院到現在,除了那個和他幫教授編書的師兄,連個探望的同學都沒有。江洪波想過幫他轉學,換個環境也許更好,但鄒童在某些事上很執拗,不願意的話,哪怕是提個建議,也少不了惹他不痛快,所以江洪波也不敢輕易說出口。他明白周書博在鄒童心裡恐怕是比他家人還重要。每次吃到什麼好的,他都要給周書博帶一份兒,什麼事兒都想著他,不管嘴上怎麼損,鄒童心裡時刻都掛著這人,這也許是他生命中,第一次跟人這麼毫不設防地接近。有些傷痛安撫不了,只能假以時日,漸漸淡忘。好在佟琥快要放假,鄒童對他倒是不賴,兩個人年級相仿,虎子也是能說會道,擅長逗人開心的,總算能幫幫在公司,醫院,和越來越不高興的家人夾擊中,就要崩潰的江洪波喘口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