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右手邊是樓梯間，前面有電梯： &ldo;這裡是殘疾人中心啊？&rdo;他忍不住問，&ldo;怎麼四樓就用電梯？&rdo;江洪波哭笑不得：&ldo;就這設計，你哪那麼多廢嗑兒？&rdo;電梯到了四樓，走廊都鋪著地毯，走上去沒聲音，跟酒店似的，真誇張。他們在靠邊兒的一個單元停下來，門是虛掩的，江洪波推門而入，回身對他說：&ldo;來，鄒童，歡迎回家。&rdo;他有點發蒙，遲疑地跟進去：&ldo;媽的，江洪波，你搞什麼鬼啊？&rdo;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屋裡有人大聲說話：&ldo;等著，我這就來啊！你這屋的陽臺上，誰放這麼多箱子啊？&rdo;說著話兒，從屋裡走出一個年青人，二十左右的模樣，一看就是江洪波家裡的什麼親戚，形象氣質和江洪波類似，但是稍微更加俊秀一些。&ldo;來，我給你介紹，佟琥，我表弟。這是鄒童。&rdo;&ldo;哎，你好！&rdo;佟琥伸手握了握鄒童，&ldo;早聽說你，一直藏著不讓我見呢！&rdo;佟琥是江洪波老姨的兒子，爽快的年輕人，很外向，沒什麼架子，說話挺逗的。他在北京念大學，&ldo;五一&rdo;放假回來，多呆了兩天。白天家電城送電視冰箱過來，江洪波要去找鄒童，讓他過來幫忙等，結果跑了一整天，才把人逮到。佟琥老好人，一直在這兒等，順便把電腦什麼都幫他置辦安裝了。單元很大，主臥靠一邊兒，三個客臥在另一邊，客廳寬敞得有點嚇人，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是那個闊綽講究的廚房，比江洪波現在家裡那個還要引人注目。這會兒燈都點著，象裝修公司的樣品間一樣，鄒童只在電視上看過這樣的裝潢，實在吃驚不小。&ldo;從今以後，這就是咱倆的家，你再也不用害怕會有外人闖進來。&rdo;鄒童的臉冷落著，眉心輕皺，按照江洪波的理解，這並不是什麼好的跡象，果然，這會兒突然爆發了：&ldo;這是什麼意思？你他媽的把我當成什麼了？！&rdo;江洪波豁然明白，自己一片好心，卻是落得適得其反的下場，他和一邊兒的佟琥都因為突然憤怒的鄒童而楞住了，一時不知如何為自己辯解，直到鄒童摔門而去，他才反應過來，在心裡暗暗罵句髒話，抬腿追了出去。鄒童沒有等電梯，推開樓梯間的門，順著樓梯跑了下去，不管江洪波在後面如何喊他，都不回頭，也不理會。他的尊嚴，岌岌可危地懸掛在絕壁的邊緣，只差一步，就要落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他痛恨這樣的自己，痛恨將他推到如此絕處的江洪波，胸膛被怒火和羞惱狠狠地填充著，象是隨時要飄起來，腳步虛浮，奮不顧身地朝下衝去……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鄒童被人緊緊禁錮在懷裡。&ldo;你這是怎麼了？&rdo;江洪波苦惱問他，&ldo;有什麼不能好好說？非得要這樣發火？&rdo;&ldo;好好說？&rdo;鄒童的氣息急促而雜亂，有些控制不住，&ldo;有幾個臭錢了不起？你當我出來賣的，是不是？你以為你是誰，敢拿個破房子來侮辱我！&rdo;&ldo;鄒童！&rdo;面對這樣的衝動和憤怒，江洪波無可奈何，語重心長：&ldo;你就不能先聽我說？&rdo;&ldo;不能！我告訴你，以後都離我遠遠的，少來煩我！&rdo;說完他甩手就想走，卻給一把扯住，頭昏眼花中，不知怎的給按在牆上，江洪波的面目，近在咫尺，眼光裡壓抑地掩飾著，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他手上力氣很大，好似就怕鄒童跑了，心裡話脫口而出：&ldo;鄒童，我買這裡，就是想和你有個自己個兒的家，不想因為我家人讓你覺得不安穩。你要是認定我這種條件，就沒有真感情，我也是百口莫辯。咱倆交往也有段時間，你如果覺得我就是和你玩兒，你他媽的才是沒良心那個！&rdo;他們同時沉默著，空氣中懸浮著微粒和輕塵，在冰冷慘敗的樓梯間日光燈下，隨著他們的呼吸而悠悠漫舞。鄒童剛剛暴怒的頭腦，在包圍而來的安靜之中，終於冷淡下來，江洪波的話，從他乾燥的頭腦間緩緩流過，帶來一股滋潤。&ldo;你想要掐死我呀！&rdo;他在江洪波的鉗制裡抗議，不再有怒氣，&ldo;傻大個兒欺負人呢這不是！&rdo;江洪波卻沒立刻放手：&ldo;我鬆了，你可別跑。&rdo;&ldo;我往哪兒跑？&rdo;鄒童拿話堵他，&ldo;兩條腿兒又跑不過你四個軲轆兒，何況你還弄了個&lso;打手&rs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