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他媽故意要氣死我，好霸佔這裡，就不用出去租房子，是不是？&rdo;&ldo;嘿嘿，被你揭穿了！我朋友說，生病的人，心情一定好，才會恢復得快。&rdo;廖思成小心翼翼地把粥放在床頭，耐心地吹涼，&ldo;你一閉嘴啊，就變了個人，不好，要哭要笑要罵要吵，都大聲發洩出來，病也會知難而退。&rdo;&ldo;別吹，&rdo;鄒童制止他，&ldo;別把你的唾沫星兒都吹飯碗裡。&rdo;廖思成完全不生氣，拿起旁邊一本財經雜誌，在碗上頭扇：&ldo;這樣總可以了吧？你看，我還隔著挺遠，書上的灰也不會落進去。&rdo;正說著，他注意到雜誌翻開那頁有張華人的照片，他忍不住好奇，歪著腦袋，邊扇邊看，恍然大悟：&ldo;這個姓江的，不就是昨天來找你的那個人？哇，原來x集團的老總就是他，好厲害！你們怎麼認識的？&rdo;鄒童根本就沒想回答他的問題，半縮在被子裡的臉，冷落脆弱，眼睛好像黑得看不見盡頭的，水汪汪滋潤的夜色。廖思成扭頭看他，就感到心臟給人砰地踹上一腳，說不清楚莫名其妙的心悸來自何方。安靜沉浸而下，彷彿玻璃罩子，把他們緊緊籠蓋，連廖思成也不敢打破此刻的無聲。過了好久好久，鄒童的話語悠悠地傳出來，寂寥中，帶著孤寒：&ldo;我想回國。&rdo;廖思成湊到他跟前兒，放低自己的胳膊，下巴枕上去，讓自己的眼睛靠近他：&ldo;嗯，我明白，不是有句話嗎？人窮則返本，就是說在外流浪的人，不如意的時候就像返回自己的家鄉。你是發燒生病，感到無力，等你病好了，就不會這麼看，身體難受的人，心靈上也是最脆弱的。&rdo;&ldo;你脆弱過嗎？&rdo;&ldo;當然有過，為的是些別的亂七八糟的事兒，心裡就想，奶奶的，大不了老子打道回府，不伺候你們這幫孫子了！不過等熬過去，就不會那麼生氣。&rdo;鄒童輕輕地笑：&ldo;我才不信你能說出那麼有骨氣的話！&rdo;&ldo;哈，心裡過癮就行，我才不像你，嘴上怎麼的也不肯吃虧。&rdo;廖思成說著，伸出手指在鄒童鼻尖兒上一掃，&ldo;誒？冒汗了，你的土方兒還挺好用的！&rdo;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有多親密，而向來對距離敏感的鄒童，也意外地沒有迴避，他討厭別人過於親密的接觸，但今天這樣的時刻，說不出為什麼，廖思成死皮賴臉地停留，讓他無法拒絕，甚至有些留戀，他想都不想地問道：&ldo;今天不去實驗室行不行？&rdo;&ldo;哎，&rdo;廖思成不得不說很有些詫異，這是從來沒有透露過的鄒童，連忙答應：&ldo;我哪兒都不去，你放心吧！&rdo;然而這樣的鄒童，幾乎轉瞬就不見了。一覺醒來，他燒退了些，整個人又變回原來的『凶神惡煞』，廖思成總算放了心，他覺得昨天那樣的鄒童，讓他心驚肉跳的。但是，鄒童病並沒好利索，過了沒兩天，就開始咳嗽，好在他有備而來，從國內帶了好多的瓶瓶罐罐的藥，跟吃飯似的，一吃一大把，怪嚇人的，廖思成勸他&ldo;是藥三分毒&rdo;，別太依賴，結果被鄒童一個冷眼橫過來，再不敢吭聲了。很快，感恩節來臨，米勒教授照樣會招待研究所裡全部的中國留學生到他家裡過節，這回不去小島看他種地，而是在他郊區的家裡，因為他老婆需要家裡那個雙層的烤箱來烹飪身材快趕上牛犢的大火雞，和其他的，豐富到可以招待整個諾曼底登陸部隊的吃喝。讓鄒童驚異的是，關譽明竟然也在。按照他之前說的那麼傳統的家庭，感恩節這樣的節日，應該舉家團圓的吧？怎麼會有時間到米勒這裡蹭吃蹭喝呢？果然，關譽明開口就解釋他只是路過，晚餐是一定得回去吃，今天是他們難得全員聚集的日子，即使在北極出差也不可以當藉口。&ldo;那是肯定的了，&rdo;米勒手裡拿著紅酒，興高采烈地跟鄒童說，&ldo;你沒見過他家的感恩節盛宴，簡直好像全美國的莊稼，都給他家收走了！&rdo;&ldo;人多，是比較浪費一點。&rdo;關譽明說話的時候，忍不住看向鄒童，&ldo;我們家不吃火雞，用的是烤乳豬，自己家的師傅烤的，還挺特別的。你要是喜歡，我明天帶你一些。&rdo;&ldo;別麻煩了，我現在咳嗽，也吃不了油膩的。&rdo;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收到關譽明的電話，說打包昨天的乳豬盛宴，問他方不方便送過來，語氣裡是鄒童無法拒絕的熱忱。這種&ldo;親切&rdo;對他而言並不陌生，在國內，狂風濫蝶蜂擁而上的時候，什麼招數沒有用過？鄒童突然明白，為什麼當時關譽明給自己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