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朝,永寧侯府,西北角一處破院子裡。
寒風從破窗柩裡鑽進來,夾雜著紛揚的雪花,屋裡如同冰窖。
李幼初躺在榻上,臉白如紙,身上蓋的是下人都不蓋的單薄被子,凍得她打著哆嗦,氣若游絲地咳嗽個不停。
任誰也想不到,一個明媒正娶的侯夫人,過得還不如最低等的僕婦。
她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不想這麼糊里糊塗地死去,留下遺憾。
她眯了眯眼睛,掙扎著坐了起來:“來人!叫侯爺和世子來見我!”
伺候她的孫婆子只當聽不見,照例罵她是蕩婦,手裡握著剛從她腕上擄下的鐲子。
她料到孫婆子的反應,利落地摔碎了藥碗,握著碎瓷片抵在頸子上,威脅孫婆子:“我雖不得勢,但好歹是夫人,若我不明不白死了,你猜侯爺和世子會怎麼處置你!”
孫婆子不敢鬧出人命,只好去傳話。
見她走遠,李幼初終於體力不支倒在了榻上,眼角一熱,淚水盈盈流下。
她是江南第一富商之女,帶著三車五船的嫁妝嫁入了侯府,養著侯府一大家子人,還生了一個孩子。
她的辛苦,只能感動自己。
五年後,她被關入後院,她的親生兒子也跟著別人一起罵她是蕩婦、毒婦。
只因剛成親不久,她在賞春會上遭人暗算,喝了藥酒,迷糊間與外男同處一室,被京中貴婦們看了個清楚,名聲盡毀。
孩子稍大點,又因丈夫的寵妾齊憐容小產,所有人都指責她是兇手,因嫉妒姨娘得寵,心生嫉恨,不惜下毒殘害侯府後嗣,以洩己憤。
從此她便背上了毒婦和蕩婦的惡名。
當時事情發生得太快,她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等她頭腦清醒時,已經被江世簡困在小破院中,自生自滅。
如今時日無多,她只想跟侯爺和兒子解釋清楚,她是被冤枉的。不求別的,只求洗清自己的冤屈,別給爹孃蒙羞。
恍惚間,一個披著狐毛大氅的嬌豔女子走了進來。
李幼初聽到有人進來,面露欣喜,抬頭看到來人之時,面上的笑容一僵,脫口而出:“是你?侯爺和世子呢?”
“一個將死之人,我不嫌你晦氣來看你,已是你天大的福氣。”
齊憐容吊著眉梢,俯視著李幼初,神情得意至極。
李幼初死死盯住她,覺得她滿頭珠翠,晃得人頭暈。尤其是頭上的一支紅寶金鳳釵步搖格外刺眼。
齊憐容見她盯著自己的鳳釵,嘲笑道,“圓圓是不是覺得眼熟?”
圓圓。
李幼初的小名。
她是家中獨女,齊憐容是她自小的手帕交,她視她為姐妹,在家時,沒少接濟她。
可她如何回報她?不僅搶了她的丈夫,還享受著她帶來的榮華富貴。
李幼初難掩眸中恨意,質問道,“你怎會戴著我的東西?”
齊憐容唇角的笑更燦爛,“圓圓還不知道吧,世子孝順,他繼承了你的嫁妝,自然會拿來孝敬我這個母親。”
李幼初恨得手抖,她慢慢挪到榻邊,冷笑道:“你這個母親?鴻裕是世子,你一個妾怎配是他的母親?”
她情緒有些激動,眼神裡多了幾分灰色,枯瘦的手指著齊憐容,“這麼多年,我待你比親妹妹還親,你是怎麼對我的?搶了我的夫君還不算,現下又要與我搶孩子?”
齊憐容聞言,突然放聲大笑,直笑到眼中有了盈盈淚光,正當李幼初疑惑的時候,她忽然止住了笑,湊到她耳邊,盯著她的眸子,越發得意:“與你搶孩子?圓圓還不知道吧,鴻裕是我的孩子,是我與侯爺親生的孩子。”
李幼初一時沒反應過來,鴻裕是齊憐容與江世簡親生的?那她生的孩子呢?
難道她成親後,齊憐容便沒回江南?江世簡裝的與她夫妻情深,他們是什麼時候勾搭在一起的?
“這不可能,我辛苦懷胎十月,因為生鴻裕難產,從此不能再有孕,這些苦痛至今我還記得,你休想騙我!”李幼初搖頭,眼底有些慌亂。
“若不是為了你的嫁妝,我都後悔把兒子換給你這個蕩婦,憑白汙了他的名聲!”她突然變臉,貼近李幼初耳邊,聲音狠厲,“侯爺怎會允許你這個低等的商戶女生下他的孩子,讓你生下那個野種,也不過是讓你以為鴻裕是你生的。所謂的難產,更是侯爺不讓你生孩子,長期餵你吃傷身子的藥所致。”
齊憐容的話如晴天霹靂劈在李幼初頭上,她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