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這才趕緊接過，握著那些骯髒的銅錢站起身來手足無措。少年的態度卻很悠然，說道：&ldo;我救了你，你該請我喝杯酒才是。&rdo;南柯為難的看了看自己從來不敢涉足的酒樓，侷促的小聲說：&ldo;我沒錢……&rdo;少年笑：&ldo;你請客，自然是你挑地方。&rdo;南柯抬頭望了望他風華俊秀的臉，好半天才為難的點了點頭，轉身朝著較為偏僻的衚衕走去。少年完全不顧路人好奇的目光，邁步跟上。他把狐裘掛在手臂，因而冷風很容易便吹起了他雪白的衣衫，也吹起了額前的黑髮。光潔的額頭下，依舊是那雙美麗的雙眸。此時此刻，少年的眼底滿是單純的愉悅，讓人想不到就在剛剛，他已經輕而易舉的奪取了一個惡棍的性命。5‐8章5溫熱的酒液緩緩地倒入杯中，少年優雅端起，那神情如若品嚐瓊汁玉液般的愜意。小南柯坐在大木桌前更顯得瘦弱，她捧著熱湯麵的大碗，小心翼翼的問道：&ldo;哥哥，這酒好喝嗎？&rdo;其實她知道，在這街邊的小店，哪裡會有富貴人愛喝的東西。沒想少年卻只微笑：&ldo;酒自然都是好喝的。&rdo;南柯點點頭沒再說話，而是專心致志的吃起自己的面來。少年很安靜的打量著眼前狼狽的孩子，忽然說道：&ldo;你一個人生活？&rdo;南柯抬眼：&ldo;家鄉遭了大水，爹死了，秋天娘也病死了。&rdo;少年頷首，又問：&ldo;你叫什麼名字？&rdo;南柯猶豫了下才回答他。聞言少年微笑：&ldo;給你起名字的一定是個聰明人，人生如夢，一夢南柯。&rdo;小南柯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好奇道：&ldo;哥哥，那你呢？&rdo;少年的唇還是溫柔的彎著，輕聲說：&ldo;李尋歡。&rdo;聞聲南柯竟然笑了。她不明白父母都是要孩子立志，怎麼會有人讓孩子尋歡。直到許多年後南柯才漸漸明白，其實起這個名字的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因為人生快樂的事情，本就不多。值得尋找的快樂，便更少。雪又在寂靜中從蒼穹飄落。他們坐在路邊的舊桌旁，很鮮明的感到了嚴酷的寒意。李尋歡凝視著飛雪落在被南柯拒絕的狐裘上，思緒已不知飛向了哪裡。南柯喝下最後一口湯，才道出心底的疑惑：&ldo;哥哥，今天那些人是想要做什麼，他們從哪裡來？&rdo;李尋歡回神答道：&ldo;他們是苗疆極樂峒的人，拜五毒童子為師，時常來中原為非作歹，幹些喪盡天良之事。&rdo;南柯眨眨眼：&ldo;那他們說的那個菩薩是……&rdo;李尋歡愣了愣，忍不住笑：&ldo;大概是指五毒童子的乾孃大歡喜菩薩，那也絕非善類。&rdo;南柯似懂非懂的記下，大約是不再那麼侷促而陌生，忽然彎起眼眸：&ldo;哥哥，那你是俠客嗎？&rdo;李尋歡搖搖頭，欲言又止：&ldo;我……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以後，也只能是一個普通人。&rdo;南柯道：&ldo;不會的，你有那麼厲害的武功。&rdo;李尋歡問：&ldo;你懂武？&rdo;南柯搖頭。李尋歡笑：&ldo;那你怎麼知道我是厲害還是不厲害？&rdo;南柯艱難的思索了片刻，很肯定的說：&ldo;不會再有人比你的刀更快。&rdo;李尋歡垂眸：&ldo;刀快並不能解決所有的事，有很多東西，都不是刀可以解決的。&rdo;南柯困惑的陷入沉默。那隱約透露出的憂鬱轉而消失，李尋歡又回覆神采，起身道：&ldo;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rdo;南柯很難得變得輕鬆的臉頃刻黯淡，她搖頭說：&ldo;不用了，離這裡很近。&rdo;李尋歡的眼神很平靜，卻帶著讓這個孩子難以招架的目光。南柯終於還是伸出了手，指著對面說：&ldo;就在那裡……&rdo;李尋歡側頭看向在這冬日也未顯得蕭條的大宅，又慢慢的看向院外石路邊，那破舊到簡直如同乞丐的竹簍和破被。南柯抓著自己的衣角，笑得不太容易。難怪這個孩子，冷靜沉著的已經不像孩子，難怪她在遇到危險時可以不向眾人求救，難怪她小小年紀就要獨自面對生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