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傻瓜都知道,八獄以下尚未開放,到處是原始森林,上古魔獸,屬於禁地,大家對裡面究竟有什麼還是眾說紛紜。坐在低緩飛行的馬車中,我心裡惴惴不安。但我始終不想問他一句話。馬車飛出郊外直奔獄口已經很遠了的時候,忽然有一片如同普羅旺斯的紫色花田闖入視線,一朵翩然入了馬車內,仔細看,原來是萬魔殿外也有的蝶花。它們像蝴蝶一樣可以離開枝莖,在空中翩躚,影影綽綽的不計其數,沒有彼岸花的傷感悽絕,多的,是一份寧靜優美。&ldo;還是紫色的比較漂亮。&rdo;他輕輕地說,已經不再提誰曾經摯愛蝶花。隨馬車越升越高,傾瀉而入的微風拂起了梅因的長髮,潔白衣領輕輕顫動,我看著看著,目光又回到紫蝶花田中去了。&ldo;每一朵花都會回到葉子身邊,多好。&rdo;想起彼岸花語是悲傷,而蝶花卻代表相守,我說不出的有點難過。梅因笑笑,離開視窗隨意坐下來,我猶豫的把脫下校服外套,坐到他旁邊。原來以為像他這樣的人一定是事情安排的一件一件,做什麼都有目標,誰知道在這個莫名的去向八獄的遙遠路途中我們一坐就是一下午,凝視著外面頭頂暗藍的天空和身下幽遠的草原,誰都沒說話,彷彿是熟識到不需要語言的知己,沒有半點無聊尷尬。他身上有種淡淡的清香,即使是紫蝶花也難以掩蓋分毫,令人安心的體溫暖著我的右臂,眼前,似乎過去如潮汐一波一波湧來,模糊,寂靜,直到天色漸晚,倦意漸漸壓著我向他的肩膀倒去,像是落入最甜美柔軟的夢境之鄉。似乎,從認識他起,到很久很久以後,從卑微的仰望,到執著的牽手,從每天耍耍脾氣,到相隔千里萬里,我最懷念最難以忘懷的,還是這個剎那。就像詩裡說的,離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遠。最簡單的音調,需要最艱苦的練習。比起八獄來,七獄還真是聲色犬馬熱鬧非凡了。我瞅著馬車外陰森的景色,遲疑片刻邁了下去,長靴踩上了灰暗而潮溼的草坪。放眼望去全是參天古木,偶爾傳來幾聲犀利而遙遠的鳴叫,因而顯得特別安靜孤寂。梅因在後面扶住了我不安的肩膀,回首,璀璨的馬車早就消失不見了蹤影。無邊無際的荒野,似乎只剩下我們兩個。&ldo;我們來這兒是為了……?&rdo;最終還是沒壓抑住心裡的好奇。梅因笑了笑,回答得言簡意賅:&ldo;度假。&rdo;&ldo;啊?&rdo;我驚愕,就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轉念又一想,呸,我好好的幹什麼要跟著這個魔鬼來度什麼假。他沒理會臉一陣青一陣白的我,沉默抬起頭,對著黑壓壓的長空,漂亮的眼睛閉起來,髮絲墜落。第一次見梅因這樣的動作,有些脆弱,有些孤獨,很想安慰他,手抬起來,才發現,他從來也不低頭,從來不。&ldo;幹什麼苦大仇深的。&rdo;我譏諷。梅因張開眼睛,紫眸又流淌出柔熙的光輝:&ldo;從前我是那個樣子,總想著要讓我痛恨的通通消失掉。&rdo;&ldo;現在為什麼不了呢?&rdo;我問:&ldo;難道你發現那根本不可能?&rdo;&ldo;不。&rdo;梅因搖搖頭:&ldo;因為我發現,即時它們都消失掉了,我還是痛恨。&rdo;一句話說得我有些無言。梅因淡笑:&ldo;你一定不喜歡這裡吧?其實八獄是個很特別的地方。&rdo;&ldo;哪裡特別?&rdo;我話音剛落,他就拉起我插在褲兜裡瘦骨嶙峋的手,在下面攤開修長手掌,剎那間,絢爛的藍光急速的擴充套件開來,映的天地通明,大片大片的花朵從夢境中醒來,星光,紫眸,髮絲飛舞,懾人心魂。&ldo;天啊。&rdo;我不自覺地驚歎,如果沒搞錯的話,他牽引我使用的,是最普通的照明術。梅因點點頭,說:&ldo;這裡對於法師是個天然寶地,很容易增強魔力,你身體越發不好,應該來休養休養。&rdo;不知道如何應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我傻笑:&ldo;這麼好的地方幹什麼要封起來?&rdo;&ldo;墮天以後,法師在魔界的勢力本來就已經過於強大了,如果開放八獄讓法師蜂擁而至,恐怕內戰難免……&rdo;&ldo;可是……法師力量強大了,打原動天不是勝算大麼。&rdo;我摸摸頭,搞不明白他麻裡麻煩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