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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頁

世上再沒有比男人更熟悉那個身影的人了。雨,依舊肆意的下著。過了很久很久,殿門口終於抬起了夏笙淌滿水跡的蒼白的臉。前情分割線對望,僅僅是對望。過於遙遠的距離,讓他們看不清彼此的容顏,甚至表情。然而目光,似乎是從很多年前就習慣了追隨的味道。只要這個人在,就再不掛心別處。明明是夏日的夜晚,也許是因為暴雨,他們竟然冷的發顫。都強挺著不說。‐‐‐‐‐‐‐‐‐‐‐‐‐‐‐‐夏笙頭腦一片空白,發溼了,衣襟溼了,似乎心也跟著溼了。他對著漆黑而宏大的殿堂,如同見到食人猛獸的巨口,竟然再不敢邁步。黑暗裡唯獨稱得上明媚的,是穆子夜的雙目,盪漾著秋江臨月的透徹。‐‐‐‐‐‐‐‐‐‐‐‐‐‐‐‐‐‐等了很久,他依然站在門口,因為雨水而貼身的衣物勾勒出的形狀,很纖瘦,沒有一個二十二歲的男子理應的那種健碩和活力。穆子夜想到夏笙這輩子承擔的那些莫須有的罪惡,心便狠狠的疼了起來。剛出生就被母親拋棄,父親也去了,而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竟然也不賦予關愛,而是在別有用心的排擠下,把他扔到那個活死人的墳墓裡去。再相遇,就是不斷地受傷,囚居逃離,害的他一無所有。穆子夜握劍的手更用力了,骨節在白皙的面板下格外分明。‐‐‐‐‐‐‐‐‐‐‐‐‐‐‐‐‐‐&ldo;是你麼…&rdo;夏笙忽然出了聲,殿裡蕩起清亮的迴音。穆子夜在黑暗中起了身,緩緩走下高臺,華服託過臺階,優雅而神秘。彷彿受到鼓勵,夏笙最後還是邁進高高的門檻,朝他越走越近。近得隔了十幾步,又有些發憷,停在那裡。他看見子夜面容清麗,錦服如雲,毫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忽而意識到被雨淋透的狼狽,拘禁起來。&ldo;見過追雲了?&rdo;穆子夜的聲音從沒這樣低啞過。夏笙無措的點點頭,被雨打溼成縷的青絲襯得臉色越發蒼白。疲憊像是忽而傾瀉的水,順著裂縫不受控制的流淌了四處,穆子夜甚至覺得自己是安寧的,那種禁錮了多年的負擔和溫暖須臾間全部消失了。人生無長物,而死不帶去,貪戀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他淺笑了,露出最美麗的弧度,輕聲說:&ldo;你走吧,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rdo;這種笑,是黑暗唯美而虛偽的裝飾。‐‐‐‐‐‐‐‐‐‐‐‐‐‐‐‐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夏笙怔在那裡,因為太過震驚,而哽咽了喉嚨。是最後的判決嗎?那些或好或壞的回憶,那些或聰明或愚蠢的堅持,自己在這人世間僅僅留戀的這短暫迷人的幻夢,竟然要等於煙消雲散。爹說不好奇,不好奇…一直銘刻於心,卻在最幸福的時刻,拋到腦後。是不是報應?但這些被血跡和淚水鋪滿的秘密,到底從何而來,又為什麼讓毫不知情的自己承擔後果?爹,娘,那麼高高在上的人,不過是自己從小聽到大的傳說罷了。而穆子夜,穆子夜,穆子夜…&ldo;你走吧,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rdo;這句話好像就沒有停止回放,針扎似的刺得他全身冷汗。夏笙溼透了的恐懼與迷惘,漸漸被憤怒和絕望所取代。回過神來,沒有半絲遲疑,他轉身就往殿門走去,似乎也只有離開的痛快感覺,才讓他不至於乏力到寸步難行。‐‐‐‐‐‐‐‐‐‐‐‐‐‐‐‐其實,往往是那些一念之差的事情,左右了我們的人生軌跡。此後穆子夜曾無數次的想起,如果那時,就眼睜睜的看著夏笙離開了,餘生又會怎樣。那必將是了無生氣的沼澤,靜籟至死的深淵,無止無休的思念和悔恨,將成為他朝夕相對的傷疤,是最最可悲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