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這個詞十分陌生。小韓聽了忽然一怔,他只有親人,有愛人,卻從來沒有朋友。安然的表情很認真,嘴角彎成了好看的弧度,他眼睛的形狀讓這張臉少了很多初看的可愛,反倒平添了幾絲隱秘的憂傷寂寞。夏笙想,朋友就要彼此信任,毫無保留,共同分擔所有。&ldo;我會努力的。&rdo;他一筆一劃的寫了幾個字。看的安然忽而覺得生活妙趣橫生。窗外的雪飄的無止無休,落了滿院,積了一城。四處都寒冷而寂靜。然而這個並不算精美的窗內,卻格外的溫暖。一個寫,一個說,成了世間最最美好的地方。因為時間太久而有些僵直的腿動了動,讓厚厚的積雪發出了細不可聞的聲音。男人的留海與羽睫都附上了冰晶,被月光映照,發著淡柔的光。他一直看著小院的水眸終於回了神,有些寵溺的笑笑。笑,讓這張驚世的臉更加完美無暇。他知道,他沒有不開心,過的很好,也就夠了。沒枉費自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在門口站了兩個時辰而不敢進屋。他明白自己的外表太迷惑人了,而實質的靈魂與生活一樣,都是支離破碎。他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破壞他小小的幸福與快樂。其實,真正的痛苦是說不出來的,夜半反芻,太陽一升,日光一照,又什麼都不剩。為什麼要遇見呢?始作俑者是自己,承受不住的,卻也是自己。男人搖搖頭,抖落了雪花,終於邁開了步伐,朝著小巷的深處走去。那一排筆直的腳印,將會被大雪覆蓋,什麼都不留下。唯有些印記的,是京城的某個角落裡響了一夜的悠然青蕭吧。聞者傷心,婉轉的靡靡之音竟讓很多人莫名的終不入睡。安然說做朋友,果然換了姿態。既不動手動腳,也不搗亂,沒事幫夏笙做做飯,忽然消失幾天,也會帶些不貴卻有趣的禮物回來。他教夏笙圍棋,偶爾聽聽夏笙僅會的幾曲簡單的笙歌。雪停了,他們便一起叫著左鄰右舍的小孩來一起堆雪人,鬧得倆人對著打了一夜的噴嚏,笑成一團。夏笙從來也不知道有朋友可以這麼有趣,再不用一個人百無聊賴,觸景傷情。他偶爾提起穆子夜,安然都會點頭:&ldo;恩,穆子夜是個了不起的聰明人。&rdo;搞得小韓分外高興,以至於見到安然就跑過去,堪比從前對待綺羅。安然雖有些做戲的成分在,但夏笙讓他心情大好卻是真的。竟也相安無事。大年三十。北京城裡竟比平日冷清許多,就連最喧譁的大街,也沒幾個人了,估計是都在家裡團圓,親戚朋友熱熱鬧鬧。只不過酒家店鋪都還開著,因為過節還全部特意掛上燈籠點綴一下,乾乾靜靜的街道旁喜氣洋洋,十分好看。夏笙很少能過上盛大的節日,覺得特別好玩,東看西看,搞得安然有種帶了孩子的錯覺。&ldo;今晚我爹要開那惱人的酒宴,只能中午陪你了。&rdo;安然道。夏笙聽他說話,轉頭道:&ldo;沒關係,你忙你的,我本來也沒打算要過什麼年,反正晚上也要和那群小鬼去放炮的。&rdo;安然笑笑,修長的眼眸一彎,指了指前面氣派的酒樓:&ldo;你高興就好,我請你吃餃子吧,那裡的很好吃,怎麼樣?&rdo;夏笙摸摸還有淡痕的脖頸,才發覺自己很久沒好好吃過東西了,樂不支的就點點頭。皇城果然就是不一樣啊不一樣,連餃子餡都和普通人家不同,夏笙沒完沒了吃了兩屜蟹黃,才想起抬起腦袋看安然。安然正瞅著他發呆,回神,笑笑,乾淨的臉龐在陽光中暖暖的讓人舒服。&ldo;你今天怎麼不太有精神?&rdo;夏笙小心翼翼的問。安然皺眉:&ldo;想起晚上見我爹,心情分外不爽快,真希望有人代我去。&rdo;&ldo;見爹還要人帶?&rdo;夏笙不解,嘟囔:&ldo;我巴不得見我爹呢。&rdo;&ldo;我們家比較複雜,不是你想象的那樣。&rdo;安然喚小二添了壺溫酒,有些苦惱的自酌起來:&ldo;有時候恨不得像你一樣,無牽無掛。&rdo;夏笙剛想說什麼,眼睛卻定在樓梯口收不回來。安然下意識的回頭,頓時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