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太好了，青回，你終於成仙了！&rdo;我一激靈，猛地睜開眼，正看見杵在我面前的漸遂，他的臉笑成了一朵花，很開心的模樣。我茫然，訝然，愕然。四下看看，這裡似乎是……漸遂的仙府……那……漸遂一擺手，一面鏡子驀地立到我面前：&ldo;來，好好照一照。&rdo;我眯起眼，仔細看。嗯，鏡子裡面的，仍舊是本座。風采依然，倜儻依然。還是那麼英俊！漸遂興奮地問：&ldo;看出來了沒？反應過來了沒？這是本元鏡，鏡子裡面的你是這樣了！&rdo;不是這樣能是哪樣？&ldo;青回，你不是石頭了！&rdo;啊，對，本元鏡，照本元，鏡子裡，我本來應該是塊石頭。我一骨碌爬了起來。怎麼我就不是石頭了？到底……漸遂搓了搓手：&ldo;青回啊，你脫去凡胎實屬不易，幸虧我算得準確。但是沒想到你竟能如此捨己為人，靈元這東西很重要，稍有不慎你就灰飛煙滅了你懂不？下次千萬別這樣了。&rdo;我的識海中驚濤駭浪，漸遂拍拍我的肩膀：&ldo;來來，別急，你坐下，我和你細細說。你知道，成仙，最大的一個步驟，就是要脫去凡胎。凡人要脫凡胎，很容易。修得好，可肉身飛昇，修得不好，大不了死一死。但是你……&rdo;嗯，我是塊石頭，硬邦邦的石頭，沒有生老病死。&ldo;我當時沒奈何就用笨辦法，哄你去當鍾，想著日敲夜敲，怎麼著也有一天能成功。&rdo;&ldo;原來你讓我當鍾是想敲碎我。&rdo;漸遂嘿嘿一笑，又道：&ldo;但是敲了那麼久，還是沒用，我知道不能透過這個途徑了，便掐指一算，算到你若回凡間，就有一個劫數。所謂不破不立，大劫亦是大機緣。&rdo;所以我離開你這破仙府的時候，砸了東西，還摔了門，你連拉都沒拉我一下。漸遂再一笑，將手搭在我肩上，口氣很欣慰：&ldo;總之，劫數已過，功德圓滿，青回，你是仙了。對了，我最近要出個遠門，洞府這邊你能不能幫我……&rdo;我撥開他的手，問：&ldo;微元在哪裡？&rdo;漸遂一怔：&ldo;那個凡人？他是你歷劫的引線，你救他一命，一啄一飲，前塵已盡。雖然你拿靈元救他，但他逆天而行，冤孽深重，必當身抵命償，大約是再入輪迴了吧。&rdo;我起身往門外走。漸遂攔住我：&ldo;去哪？&rdo;我道：&ldo;回凡間，當妖怪。&rdo;漸遂又是一臉無奈：&ldo;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你知道我把你弄回來後，你睡了多久麼，人間早已……&rdo;我轉過他，繼續走。漸遂再攔住我：&ldo;青回，你已是仙，不可再執著凡念。&rdo;我道：&ldo;所以還是當妖怪比較適合我。&rdo;漸遂定定看了我一時，沒有再攔我。我到凡間找了很久，沒有找到微元的轉世。我有點後悔跟漸遂嘴硬，如果當時不那麼走，讓他幫我申報上仙籍，那麼起碼，我可以到地府去查查微元到底轉生成了什麼。我厚著臉皮回漸遂的洞府去找他，只見大門緊閉，孤寂清冷。大概他又到哪裡去雲遊遛躂了吧，竟連那堆弟子沒蹤影了。在凡間轉了這麼多年，我有點累了，就又回到了那個小山坡，昔日的妖友們大都不在這裡了。只有一兩位樹精還認得我。玄廣派已經沒有了，據說被魔所滅，後又有修道者重新在山上開起了門派，名叫玄覽。我變回石頭趴在那個山坡上看著小道士們御劍在空中來來去去，想著微元會變成什麼樣。他可能已在輪迴中過了好幾世，也許今生有妻有子，已然是個兒孫滿堂的老頭。是不是我的確太執著？但我就是想看一看他，不管他現在是什麼模樣。&ldo;你是妖怪？&rdo;某天，我正在山坡上曬著太陽打瞌睡，忽然聽見一聲問詢。我神識陡然清醒，便看見一個頂多十歲的娃兒，鬆鬆垮垮的道袍挽著袖口和褲腳，雙眼亮閃閃地盯著我。我抖掉身上的鳥糞雜草青苔，變回人形一骨碌坐起。&ldo;是。&rdo;他說：&ldo;唔。&rdo;我道：&ldo;本座看起來就是一塊尋常的石頭。你怎麼知道我是妖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