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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商道:「他劫人時便該想到這一處,自種因自食果,都在天理迴圈中。」程適剔著牙問呂先:「將軍,皇上讓我們來勸架沒勸成,六合教被滅了。是不是該回京城去向萬歲爺交差?」呂先道:「還有事情迫在眉睫,尚不能回京。」程適疑道:「唔?」呂先道:「淮安知府的衙役打探到,黑白兩道的人仍聚在一處,要找蓼山寨麻煩。」臘月初十,蓼山縣第二十九任知縣大人顧況走馬上任。初十那天,蓼山縣衙掛紅綢放鞭炮,顧知縣站在衙門口向父老鄉親拱手致意。顧況頭天晚上打了篇慷慨懇切的稿子背在肚裡,當眾唸了一遍,場面不像新知縣上任,倒像新知縣娶老婆。呂先輕聲向恆商道:「這樣上任,太過了吧。」恆商看著顧況笑容滿面心中正歡喜,道:「老百姓被江湖幫派鬧得人心惶惶,熱鬧一下可安民心。」休業一個多月的縣城最大酒樓蓼山青派了五個廚子,帶著傢伙材料到衙門後廚幫忙整治酒菜。衙門後院的敞廳裡擺上三桌席面,顧知縣只能在主桌上坐個陪客座,睿王殿下與呂將軍高高在上,連與程適睡一個帳篷的胡參事都比他高了半階。程適比他低了半階,座位挨著。恆商放著主位不坐,換到他左手邊坐著。程適覷眼看他替顧況擋下幾杯酒,夾了兩三筷子菜。眾人同賀新知縣,三巡酒下來顧況有些頭重腳輕,待到散席,撐著送走陪席的員外名紳,向內衙的新知府臥房去,終於撐不住兩條腿,在走廊上打了個踉蹌。恆商走在他身後,正要伸手去扶,一雙手先搶過來,將顧況扶正。程適大著舌頭拍拍顧況的後背,「顧賢弟,你也太不中用,喝了幾小杯就倒。」恆商快步過去扶住顧況的另半邊身子,輕聲道:「身子軟就靠著我,我送你回房去。」顧況大半個身子的重量正壓在程適身上,揮了揮手道:「沒--沒什麼,還撐得住。」程適拖著顧況推開臥房的門,將顧況拖上床,摸起桌上的火石點亮油燈。恆商這輩子只有別人服侍他,哪裡服侍過人,見左右沒有丫鬟小廝,站在床頭有些無措。程適手腳麻利褪下顧況的鞋子外袍把人塞進被窩,掂一掂桌上的茶壺,涮出個杯子倒上茶,向顧況道:「想吐趕緊吐出來,吐完漱乾淨嘴睡覺。」顧況在被窩裡搖頭道:「這--兩三杯沒,沒什麼--」程適拖著聲音道:「是沒什麼--來來來,張嘴喝水,嘴張開張開」恆商站在床前,看著程適扶住顧況的後背將茶杯湊過去,臉色變了變,而後轉頭道:「我去吩咐廚房做醒酒湯。」夜深霜寒,恆商從小廝手裡接過醒酒湯的托盤:「給我拿過去吧。」顧況的臥房門大敞,數步外都能聽到鼾聲震天。恆商放輕腳步走進去,油燈的火光搖曳,顧況在床上已睡得甚熟,程適頭枕在床沿上,半張著嘴呼呼大睡,鼾聲如雷鳴。恆商將托盤放到桌上,看著顧況的睡臉躊躇了一下,終於還是吹滅了油燈,輕輕走出去,闔上房門。第二日,有探子報,糾結在蓼山腳下的江湖人物以正道八大派掌門和黑道三教長老為首,聚集門徒教眾,要尋蓼山寨晦氣。呂先的大軍原本就駐紮在錦繡林旁,牛副將留守,羅副將、胡參事與程適跟著呂先從縣城飛馬趕過去。顧況身為新上任的父母官,本欲一起過去勸解調和,剛備上馬,有衙役來報,青城派弟子與聖天門教徒在蓼山青酒樓口角,已升為拳鬥,將要械鬥。顧況掉轉馬頭,飛奔去蓼山青酒樓。恆商攔他不及,立刻從雜役手中奪過韁繩,翻身上馬趕上去。顧況回頭見他追過來,心裡喊了一聲祖宗,揚聲喊道:「江湖人鬥毆,刀劍無眼,你快回去。」恆商縱馬與他並騎:「正是刀劍無眼,我才跟過來。」顧況在肚子裡哀嘆,小爺,你能不能讓我安生點過日子!呂先勒住馬頭向羅副將道:「你帶人跟著顧知縣過去,萬不能出差錯!」羅副將抱拳道:「將軍放心,顧知縣若有什麼差池,末將提頭來見將軍。」呂先冷冷道:「若是顧知縣旁邊的那位公子出了什麼差池,你就提頭來見本將吧。」羅副將誠惶誠恐領了大將軍令,拍馬趕過去。趕到蓼山青酒樓,只看到一片狼籍,鬥毆雙方早打完收場揚長各奔東西各去療傷。恆商鬆了一口氣,顧況懊悔不己,羅副將慶幸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