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擊掌讚歎：&ldo;妙極，妙極，果然好曲，不知此曲何名？&rdo;羽言收起玉笛，躬身道：&ldo;臣弟聽聞，前朝有一支曲子，名曰龍吟曲，音若天籟，失傳已久，因此……&rdo;他話剛說到此處，突然一個聲音道：&ldo;且慢！&rdo;對面重臣坐席之首，當今的國丈，左相李同州霍然起身：&ldo;臣冒昧打斷，十七殿下為皇上吹了《龍吟曲》，可知此曲的典故？&rdo;羽言剛要出聲，皇帝已道：&ldo;朕聽此曲十分悅耳，竟還有典故？&rdo;李同州肅然道：&ldo;稟皇上，據老臣所知，《龍吟曲》乃前朝殤帝夏敫所作，夏敫篤通道術，狠毒殘暴，在位時濫殺無辜，為煉邪法，求長生不老，甚至親手殺死自己有孕嬪妃，最終天理不容，二十餘歲便暴斃而亡。龍吟曲就是他自稱自己看到了龍而作的曲子。此曲十分不詳，老臣不解，十七殿下在皇上壽辰時，把這首曲子獻給皇上，是什麼用意？&rdo;殿中一時寂靜，羽言抬眼望向御座，御座上的皇帝半垂著雙目，面無表情。裕王站起身道：&ldo;陛下，臣想，小十七並不知道這支曲子的典故，只是覺得好聽，才把它獻給皇上。&rdo;皇帝道：&ldo;哦，皇叔所言有理，李卿不必小題大做。&rdo;羽言再沉默了片刻，忽而躬身道：&ldo;陛下，《龍吟曲》的來歷，臣弟知道，這支曲子，的確是夏敫作的，但並非不詳的曲子。即便大惡之人，亦不可能心中沒有一絲良善，此曲集夏敫一生之良善，也是他一生的思慕。&rdo;皇帝凝目向羽言，裕王愣了愣。李同州冷笑道：&ldo;但不知十七殿下所謂思慕，是否指夏敫想要長生誤入邪術的思慕。&rdo;羽言道：&ldo;史書記載，夏敫幼年時，曾見過龍神，他執著一生，都只想再見那龍神一面，後來誤入歧途，的確殘酷暴虐，罪不容恕。但作出此曲時，心中只是純粹對龍神的思慕，再無其他……&rdo;李同州拖長了聲音道：&ldo;殿下所言，不免牽強罷……&rdo;皇帝打斷他的話：&ldo;李卿，方才朕聽這曲聲，婉轉柔和，確無戾氣殺戮。一支曲子，何必斤斤計較。&rdo;羽言躬身道：&ldo;臣弟思慮不周，壽宴上獻上此曲，的確不妥，助興不成反倒成了敗興，實在慚愧難當，請陛下容臣弟先行告退。&rdo;竟就請辭，離開了壽宴。四獻曲一事再沒有了下文。羽言知道，這件事必然會被記住，對他今後或許有些影響，亦或許沒有，都無所謂。蘭璪過來探望時埋怨了他一頓。&ldo;你也太不會做事了，壽宴之上，怎麼能獻這種曲子。李老兒的行徑有些奇怪，倒像是事先準備好一樣，該不會你被誰陷害了吧。你怎麼想到找這支曲子的？&rdo;羽言只說：&ldo;沒有，是我做事不夠謹慎，下次會記得了。&rdo;為什麼馬公公要對他說那些話，為什麼壽宴上會出現那些，他都不願意深想。夜晚，羽言在院中吹笛，聆詠蹩在旮旯中侍候。這是支聆詠從未聽過的曲子，曲調極其簡單，反反覆覆，只是那幾個調子，高高低低，像在說悄悄話兒，像在喊著什麼，又像有人在一遍遍地念……不知怎麼的，聆詠就覺得心裡酸的很，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攥著袖頭偷偷地蹭。一曲吹完，羽言依然在原地站著，聆詠忍不住啞聲道：&ldo;殿下，晚上風涼，別受寒了，奴才知道，殿下心裡苦……&rdo;羽言回過頭，笑了笑：&ldo;我不苦，是這曲子苦。&rdo;聆詠輾轉了一夜，沒有睡好，腦裡繞來繞去，都是那支曲子，做夢還在繞。第二天早上，他小心翼翼和羽言道：&ldo;殿下昨晚吹得那支曲真好，奴才跟邪了門一樣，總是繞在心裡頭。這支曲是殿下寫得麼？叫什麼？&rdo;羽言停住夾菜的手，抬眼看了看他：&ldo;你聽得懂這曲子，作它的人若是知道了，定然很欣慰。&rdo;聆詠又問：&ldo;這曲子到底叫什麼名兒呢？&rdo;羽言卻沒有回答。他沒告訴聆詠，這支曲子叫《龍吟曲》。真正的《龍吟曲》。他在壽宴上吹的，並不是《龍吟曲》，而是另一首曲子，那首曲子是他作的。母后剛懷他時，就失了寵，母后認定是因為懷胎時被德妃趁虛而入，奪走了父皇的寵愛，於是一直覺得他是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