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醒悟，今天五月初四，明天初五。可不正是端午！晚上在客棧兼酒樓的雅間裡擺了一個小席，我興興頭頭同符卿書與蘇公子打商量：&ldo;明天端午，不如大家就在正興多呆一天。四處逛逛再走。&rdo;蘇公子自然說我怎樣他便怎樣。符小侯不加置否地哼了一聲：&ldo;一個小鎮子，便是逛也沒甚的大逛頭。倒不如加緊趕路，免得耽誤正事。王爺以為如何？&rdo;符卿書說以為如何的時候神情嚴肅的像奔喪。我一團高興當頭蓋了一盆冷水。靠！誠心跟老子作對！我放下筷子端正神色：&ldo;符小侯言之有理。皇上派我們是公差不是旅遊。沒必要為了區區一個端午節耽誤行程。明天照舊趕路！&rdo;氣不順晚上也沒吃好。洗洗涮涮各人準備睡覺。客棧小夥計過來送茶水，隨口跟我套話：&ldo;公子明兒還要趕路？&rdo;我一口悶氣堵在胸口裡，應了一聲不錯。小夥計滿臉惋惜：&ldo;那公子明兒可瞧不上熱鬧了。城西的沙河年年端午龍舟會都熱鬧的緊。今年正大街晚上還有煙花會。昨天下午場子都佈置出來了。便是今兒晚上，也該出去逛逛，只在咱家客棧附近好玩的物事便多了去了。&rdo;一句話打通我七竅六脈。等小夥計後腳出門，我換上一件乾淨衣服，拿了一把摺扇，去敲蘇公子房門。蘇衍之也還沒睡，穿戴十分整齊。拉開房門讓我進去，我伸手往外一比：&ldo;蘇公子，要不要出去逛逛？&rdo;蘇衍之怔了一下，我興頭頭扯了他的袖子出門：&ldo;好歹明天也是個節，照常趕路還不知趕到哪個荒山野嶺上。今天晚上出去逛逛，應景找個樂子。&rdo;小夥計果然所言無虛。出了客棧向左一條大路燈火通明。擺攤子賣各色吃食手藝品的叫賣聲跌宕起伏，雜著人聲與吹唱的三絃賣藝的銅鑼分外熱鬧。蘇公子是個好同上街的。態度閒散自在，走路不快不慢。便是看上了什麼東西略加品評，也是小蒸餃蘸香醋：雅俗共賞，點到為止，恰到好處。一條大路走到頭又折回來，算是所有的熱鬧都見識過了。進客棧的門，方才那個小夥計正坐在店門口朝外瞧，手裡還抓了一把瓜子磕牙。照面賠笑站起來：&ldo;二位爺瞧的可還盡興麼？&rdo;我點頭：&ldo;不錯不錯，熱鬧的很。&rdo;小夥計面有得色：&ldo;可惜公子看不到明天的龍舟，那才是真熱鬧！省城的老爺們都專程來我們鎮子上看。倒是幾位有什麼要緊事情，非急著要趕不可？&rdo;我乾笑兩聲，蘇公子淡淡回了一句：&ldo;一些家務事，也沒甚麼大的，止是有些急。&rdo;小夥計乖覺，岔了話問：&ldo;公子家鄉哪裡？&rdo;蘇衍之隨口答：&ldo;這位公子是京城人氏，在下祖籍徽州。&rdo;小夥計把手搓一搓：&ldo;徽州？好地方。我去給二位打些熱水搽搽。回頭有什麼要的再招呼我。今兒店子裡輪我上夜。&rdo;我同蘇公子往樓上走，迎頭撞見符卿書的小伴當墨予，神色慌張在樓梯口垂手站著：&ldo;王…二位公子可看見我家少爺沒有？&rdo;我皺起額頭：&ldo;你家少爺不是說明天要早趕路，吃飽了就回房睡覺了麼？出來找什麼？&rdo;墨予搖頭，畏畏縮縮瞧我一眼：&ldo;我家少爺幾個時辰前讓小的去掌櫃的那裡要了一罈好酒，然後出去了片刻的工夫又折回來。然後又出去，到現在沒回來。小的以為他同二位公子一道去逛了，誰料沒瞧見，才找公子問問。&rdo;我忍不住想笑：&ldo;你家少爺又不是沒出過門的大姑娘。不定逛哪裡喝酒去了，該回來自回來。&rdo;不中用的小跟班哭喪著臉：&ldo;少爺這兩天脾氣不大好，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喝多了怕摸不到客棧的門。&rdo;摸不到客棧的門……我肚裡咂咂舌頭，安國府的小跟班都是哪個師傅調教出來的？&ldo;你家公子出門帶了什麼東西沒？&rdo;&ldo;酒，酒罈子。&rdo;我搓搓下巴：&ldo;那你去客棧後院跟房頂上瞧瞧。&rdo;半個時辰後，墨予跟送熱水的小夥計來敲我的房門。&ldo;小的只來謝謝公子一聲，公子怎麼知道我家少爺在房頂上的？&rdo;還當真是！又過了約莫個把鐘頭，又有人敲門。我睡眼惺忪拉開門，符小侯抱個酒罈子站在門口。一言不發走進來，把罈子往桌上一放。我皺著眉毛看看他：&ldo;我說符小侯，你喝高了明兒起不來，可就趕不了路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