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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金魚池旁邊的亭子,還是裴其宣。還好沒有酒罈子,只有個細長的壺,兩隻杯子。裴其宣也是平常的裴其宣,只剛剛喝了一杯酒臉有些紅。舉起酒壺高高斟滿了杯子,&ldo;方才你同人人都喝過,只還沒同我喝。&rdo;我實話實說:&ldo;一喝你就醉,明天起不來,別耽誤了送人。&rdo;裴其宣望了望我,笑了:&ldo;酒性淡,醉不了人。&rdo;我端起杯子,一股撲鼻的香。這個味兒我熟悉,那天裴其宣喝高了的桂花酒。裴其宣再過了兩杯,眼光開始迷離。半靠在我身上忽然道:&ldo;你我兩個單喝酒,這還是頭一回罷。&rdo;我愕然,從老子還魂到現在,尤其是最近的時日,酒從沒斷過。與裴其宣喝酒,居然確實是頭一回。我嘆了口氣,伸手再倒了兩杯:&ldo;喝了我帶你回房睡。過兩天我專陪你喝。&rdo;裴其宣又笑,我低頭看他,一天的星都在那兩隻眼裡。老子忽然很悲涼也很後悔。若我馬小東真是個認命的人。當初從頭一回就該只想著眼前的這一個人。只這一番風情,也夠我消受到下下輩子。如今衍之怎樣,符卿書怎樣,這個人又怎樣。如今軟軟的身子就靠在我身上。老子卻伸手摟也不是,不摟也不是。xxxx的老子算理解透徹了,自作孽,不可活!裴其宣正醉到誘人處,老子的鼻子尖卻在那雙眼半韭菜葉的地方停下來,不敢下嘴。老子閉上眼,很沒種地嚥了嚥唾沫:&ldo;其宣,我帶你回房睡罷。&rdo;裴其宣靠著我恩了一聲。我再一把把他抱起來朝臥房走。在迴廊上小停了一下,看了老子臥房的方位一眼,還是往其宣的臥房去了。其宣閉著眼任我放他到床上。應該睡著了。我脫了他外袍,再拿薄被輕輕蓋好,再嘆了口氣。應該是睡熟了。終於還是沒忍住,俯身還是在留著桂花香的唇上輕輕碰了碰,舔了舔。忽然還有個衝動,把身下纖細的身子整個抱起來摟緊了。阿彌陀佛,老子徹底完了!我轉身撤出房門,迴廊上給了自己火辣辣一鍋貼。自作孽不可活,從今後老子要怎麼活。小順侯在我臥房門口,老子絕望地吩咐:&ldo;打桶井水,等我衝個涼再睡。&rdo;第二天天不亮我起床,穿了衣裳躡手躡腳自去找了水洗漱了。我承認今天老子孫子了一點,孫子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人一個個走,這事情老子做不來。沒奈何出去避一天,等該走的都走了。省了毛巾錢。天矇矇亮街上還沒幾個人。只有個菜場挺熱鬧,我在菜市場口的一個賣油茶的攤子上坐了。喝了一碗油茶,吃了兩個茶葉蛋。菜場上熙熙攘攘盡是趕早市兌菜的菜農跟販子。街角的巷子裡有個戲班,隱約能聽見不少人咿咿呀呀地吊嗓子。我以前還站在戲班的院牆外面,聽過裡面唱兩段小戲。詞句記不清楚,不過吹的拉的都挺熱鬧。熱鬧好。有回去安王府裡吃酒,安王也請了一班小戲,在園子裡搭了臺子唱。唱的是情戲,聽得老子昏昏欲睡。說起來,老子做泰王爺許久,還沒請戲班去府裡唱過。這個排場沒撐起來。安王府上那回,牆角落裡樹背後都藏著湊熱鬧的家丁,想我泰王府裡的熱鬧也不會輸了這個陣仗。等今天過了,覺著冷清了,這個辦法倒可行。熬等著茶樓開了門,我隨便進了一家,點了碗雨前,上了四色果品點心,磕著瓜子聽書。今天講的是新書,這兩天大街小巷聽得火。名叫做宣春王義釋曹氏女。說的是某朝某代某位王爺的世子,少年華美,風流倜儻,人稱宣春王。皇帝親自將朝中廣仁公曹公的女兒許給世子,聖旨賜婚,偏在成親前一天,曹公的女兒同一個書生跳牆私跑,後被官府追回。世子反為兩人求情,成就了鴛鴦。說書的兩張嘴皮子講的一波三折,聽書的越聚越多。唏噓聲越來越大。我吐出瓜子皮潤了一口茶,斜上方傳來一個人聲,&ldo;王爺。&rdo;聲音不大,正好只有老子能聽到。我抬起頭,哪個眼光如此銳利。老子天天在市面上逛悠,頭一回被人認出是泰王爺。眼前的人我不認得,白麵長鬚,怪周正一位老兄。拿起羽毛扇子進三國可以扮扮孔明,換身裝束扔進水滸能充充吳用。穿著一身青色儒衫也瞧不出是哪個階層。因此老子把眉毛併成一個破折號,兩隻眼各含了一個問號,道:&ldo;閣下……&rdo;那人抱拳一揖:&ldo;草民揚州盧庭。&rdo;揚州盧庭,這四個字這兩天沒少聽。原來就是他。衍之不是說這人走了,怎麼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