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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每次家人齊聚,王夫人都要試著鬧上一回,萬一倚老賣老,挨不過面子璉哥兒就把銀子交給她了呢?在她印象裡,璉哥兒仍舊是那個好說話好糊弄的侄子。無憂不說話,賈薔賈芸也就默默看起熱鬧;而李紈寶釵更是各掃門前雪的性子,也閉口不言;邢夫人又不介意多看看王夫人的樂子;唯獨鳳姐兒面子上掛不住,想要拉一拉嬸子兼姑媽,卻讓平兒一把給扯住了。二爺對平兒十分看重,鳳姐兒又心虛弱勢自然不敢拿大。論識時務,王熙鳳真是遠勝她那個姑媽。王夫人喊了半天的苦,叫了半天的屈,卻無人理會,她哼哼唧唧的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話說無憂似乎能理解:執掌數十年國公府財權的王夫人,對銀子的執著和渴求,可能到了病態的地步。尤其是兒子兒媳,一個指望不上,一個控制不住,王夫人便只能靠著手攥銀子來求心安。榮府敗落,擺在明面上的罪過,一是私藏甄家家產,二是私自放貸逼死人命,這兩樣都有王夫人&ldo;一大筆&rdo;,極度刺激之下,王夫人會刻意遺忘自己的過錯,甚至遺忘部分現實,在她心裡她可能依舊是那個執掌生殺大權的……貴妃之母……王夫人顯然已經半瘋了,無憂倒覺得她要是徹底瘋了更讓大家省心。對付這樣的女人,手段粗暴一些,他也毫無心理壓力‐‐王夫人手裡也有不少條人命。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憂從懷裡摸出了張箋紙,他緩緩把疊得整齊的箋紙展開……箋紙上白紙黑字,那字還很大。屋子又小,大家坐得密,因此不用費勁兒就能看得清楚,尤其是王熙鳳匆匆掃過一眼便倒吸了一口涼氣。王熙鳳識字不多,但那個明晃晃的&ldo;休&rdo;字無論如何也錯不過。而且這個字幾乎像是一座大山,瞬間便壓到了她的胸口。她只覺天旋地轉,呼吸都漸漸費力,得虧平兒眼疾手快,把她徹底扶穩,才沒栽倒在地。至於王夫人乾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以前她暈厥那是做戲居多,但這次真是一下子就不省人事。因為王夫人比王熙鳳識字多,她不僅看懂了那頁箋紙,更認出了那是她家老爺的筆跡……眼見王夫人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法兒作威作福,哪怕要繼續伺候她的趙姨娘都喜形於色。賈環沒他娘這般欣喜,他雖然在族人議事時將功折過,璉二哥也沒說過要把他趕出去,但他終究不安:璉二哥對他那日言行始終沒個準話兒。如今親見這張休書,賈環心裡明白:如果璉二哥願意,他能以各種法子把人趕出去,還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璉二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陰沉有謀算了?這張薄紙的震懾作用,無憂還算滿意,他把箋紙收了起來之後,才抬頭對寶釵道,&ldo;請個大夫來給太太瞧瞧。&rdo;頓了頓他又誠懇道,&ldo;踏踏實實過日子,大家都相安無事不好嗎?&rdo;他這話純是說給李紈和寶釵聽的。這兩個女人都不能小瞧,她們其中哪一個都有本事按住王夫人,不讓她生事,端看她們兩個樂不樂意。但問題是她倆是賈璉的堂嫂和堂弟妹!吃著他喝著他,還要養出看熱鬧不怕事大的白眼狼不成?無憂也不怕落個斤斤計較的名聲,他鄭重道,&ldo;祭田的出息已經徹底交出去了,如今咱們家裡的花銷用的是我舅舅送來的那筆銀子。&rdo;說白了,無憂要到鑾儀衛做官,又跟族中做了切割,以後的日子會越發充裕,他不介意養幾個閒人,但閒人對他這個衣食父母就必須有對待衣食父母的態度。為了加深印象,無憂又補了一刀,&ldo;我像是冤大頭嗎?&rdo;這話卻是看著賈薔和賈芸兩個問的。璉二叔若是冤大頭……那被他踹得不省人事的族弟何處喊冤?賈芸更有深切感受:以前就是太顧及面子,才吃了許多暗虧。像璉二叔這樣佔住道理,再將一切擺在明處,誰又能說出什麼來?&ldo;該說的都說完了,&rdo;無憂輕聲道,&ldo;好日子還在後面,可誰要是不甘寂寞,惹出事情,勿謂言之不預。&rdo;李紈和寶釵都不會離開,無憂很有把握。李紈是個寡婦,帶著個小兒子,身上又有數千銀子的家產,若真搬出去,那絕對讓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至於寶釵……處境就更艱難了。薛蟠也在獄中,但薛姨媽花費無數,也沒見到什麼轉機,反而整個薛家要讓薛蟠徹底拖累,據說薛蝌忙前忙後……但也不大抱希望。薛家那邊已經有舍了薛姨媽薛蟠母子的心思,那麼寶釵除了待在賈家,也是無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