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起身朝對面走去,穆悠皺皺眉頭,提起李子拿起紗帽快步跟上。賣布的女子擺弄著手底下的布料,很是珍惜的模樣。&ldo;天鵝。&rdo;小青把手上的李子遞過去,&ldo;給你吃的。&rdo;女子愣了愣,抬頭,穆悠才看到她的臉。那是一張很好看的臉,照小青叫她的名字穆悠猜她是天鵝,但這張臉孔卻一點都不見妖精的媚氣,美則美矣,更多了幾分平和溫順,看著就像是一個平凡的清麗婦人。只是他見到小青的那一瞬間冒出的妖氣卻也是濃郁得很。女子站起身來,嘴巴動了動,卻沒說出哪怕一個字,默默地接過了小青遞過來的李子。攥在手裡,杏核樣的眼睛看著小青,一眨不眨。小青眯起眼睛笑了笑:&ldo;我聽他們說了,你被一個男的騙跑了。&rdo;&ldo;不,不是騙,我……我喜歡他的。&rdo;女子臉上紅了紅,聲音吳儂,似是南方女子的溫軟,&ldo;冬天的時候,是他救得我,要沒有他,我……我就……&rdo;&ldo;哼。&rdo;小青似是很不滿的哼了一聲,但卻沒多說,只是把懷裡所有金瓜子掏了出來堆在女子手上。在女子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小青拖著穆悠大步離開了。&ldo;那是誰?&rdo;回去的路上,穆悠沒話找話。踩著厚厚的落葉,小青抬頭看著秋日柔和溫暖的陽光,沒有回答。那是一隻天鵝,峨眉山很少看到天鵝。當初她來的時候是個春天,就在山頂的湖水裡。她喜歡在湖水裡跳舞,化成人形在湖邊唱歌,山裡的妖精們都很喜歡她,他也喜歡她唱歌,很好聽的。只是現在聽不到了,人參精告訴我,有一個冬天很冷,湖水結了冰,快凍死的天鵝被一個人救上岸,從此就為了報恩跟著那個男人過日子去了。小青看得出來,她再沒有修煉,身上的妖氣淡的嚇人。&ldo;她織得布,用的是她自己的羽毛。什麼時候她的羽毛用光了,她就死了。&rdo;穆悠駭的瞪大了眼睛,有些震驚於剛才那個柔弱的女子所做的事情。小青覺得有些冷,也有些傷心。他抱上了穆悠的胳膊,汲取著一些溫暖:&ldo;我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rdo;&ldo;她喜歡那個人。&rdo;穆悠把女子說過的理由重申了一遍。小青撇了他一眼,輕笑:&ldo;這話從你這個大和尚的嘴裡說出來真夠奇怪的。&rdo;穆悠無言,只是對小青突然變成戲謔的語氣有些氣悶。小青化成原型,纏在穆悠身上,把腦袋藏進了男人的脖頸。情之一字,好難。這麼難的事情他不要去思考,不要去沾惹。只要好好活著,夠了。回了山洞,小青把法術變得傢俱換成了今天新買的,雖然不如法術變得精美但多了幾分真實感。小青跑了出去,說是要殺些生給自己開葷。穆悠在心裡默唸了幾句&ldo;阿彌陀佛&rdo;便由著他去了。將剩下的李子擺上桌。小青很能吃,一路上把這幾斤李子都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沒幾個。穆悠一眼,便瞅到了那個鮮紅鮮紅的。伸手拿起來,穆悠坐在床邊端詳了一陣,便放進嘴裡。只是咬破了一個口,那果子裡似乎只有一包甜水似的盡數流進了他的嘴巴里,沒等他反應就嚥了下去。接著,就是一陣天璇。曾經被封印在大腦深處的記憶噴湧而出,小青解了封印,這不知名的果子則是徹底將這些記憶放跑了出來,帶著徹骨的甜蜜,以及,刻骨的寒冷。不知是他的記性太好,還是小青將這一切恢復得太徹底,他清楚的記起了曾經和那個青衫男子在一起的所有,包括語言,包括表情,包括情感。是的,他喜歡上了一個人,很用力很用力的喜歡。他也險些忘記一個人,在回憶起來的一瞬間,他才知道,將那個人從生命中剔除出去,就像剔骨片肉,痛徹心肺。而他,終於記起了最後的最後,他落下山澗的那一瞬間。那樣驚心動魄,撕心裂肺。根本不是他這些日子夢到的樣子。穆悠也終於知曉,他自己編造出來的美夢有多可笑。將他扔下來的男子,失掉靈力,早就不再絕世,亦不傾城。他原本白皙的臉上,青鱗密佈,他原本白皙的指尖,乾瘦嚇人。可是,那雙依然美麗清澈的眼睛,那樣緊緊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