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門像沒有聽到，繼續往前走。我變回原來的模樣，擋在他的面前。瑪門的身後是一片透明的冰雕，襯著乳色的月，更顯瑩白。路西法眼神淡漠地看著我們。我摸了摸他的留海，指尖順著他的額頭撫到眼角，到臉上的玫瑰花，到漂亮的小下巴……一直覺得他眼熟，原本以為是太像路西法的緣故。我卻從未發現，他臉上倔強的神情與以前的我竟真有幾分相似。瑪門的臉色漸漸變了。我把他攬到懷裡，緊緊抱住：&ldo;你是我兒子……我連偶爾幻想一下都會害怕的事，居然會成真。&rdo;瑪門的聲音壓得很低：&ldo;你相信我爸說的話？&rdo;我閉著眼，把頭埋進他的發：&ldo;只要是他說的，我都相信。&rdo;瑪門沉默。路西法微微斂神，眼神空洞，就像已經失去了靈魂。瑪門推開我，握住我的手臂：&ldo;好，那你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麼做？叫你爸？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我們也沒有血緣關係！&rdo;&ldo;我不會勉強你。&rdo;瑪門狠狠撥開我的手：&ldo;米迦勒，今天的事我當沒有聽到！以後你也不能在我面前提，聽到沒有？&rdo;未等我反應，瑪門已經摟住我的脖子，把我重重撞退一步，吻住了我。路西法快速往前走了一步。瑪門放開我，擦擦嘴唇，揚頭挑釁地笑：&ldo;再說一次，我們完全沒有血緣關係。別想用這個來束縛我。跟我走。&rdo;他拉著我的手腕就往下拖。我一動不動：&ldo;你先回去吧。&rdo;瑪門頓了頓，拉著我繼續走。&ldo;瑪門，我有話想和你父親說。&rdo;瑪門回頭，湊近了些，拉了拉我的衣領：&ldo;今天晚上我會再來找你，要像在博物館時那麼熱情，知道麼。&rdo;我匆忙看看路西法。瑪門舔去我嘴角的血，轉身。我把那件放大版的兒童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他一路往前走去，沒有回頭。看著瑪門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中，我隨口問道：&ldo;沒有想過隱瞞真相？&rdo;&ldo;掩蓋真相往往要費更大力氣，不是麼。&rdo;&ldo;那倒也是。&rdo;我笑笑，踢去了地上的雪渣，&ldo;莉莉絲是什麼時候走的？&rdo;&ldo;殿下，請允許我擁有個人隱私，謝謝。&rdo;寒風颳過，我禁不住打了個冷噤：&ldo;這麼說你什麼都不願告訴我。&rdo;&ldo;冷嗎？&rdo;&ldo;還好，謝謝陛下關心。&rdo;&ldo;我們回去說吧。&rdo;然後我，他，還有那個一直在微笑的女人，一起坐上雪橇，離開雪月森林。往下飛行的時候，冷風愈發冰寒，路西法使了火魔法替我們取暖，效果比我這個打過折扣的要好得多。回到羅德歐加，拜修殿，對著古老卻華美的壁爐坐下。路西法叫人送了熱牛奶，一人抱著一杯，坐在雍容的雪白狐裘中，體溫總算上來了一些。可路西法右手依然戴著手套。我指指他的手：&ldo;還冷麼？&rdo;路西法點頭。火爐裡的星渣亂跳，一時兩人又陷入沉默。最後還是他先開口：&ldo;你有考慮過瑪門麼。&rdo;&ldo;我一直把他當成我的兒子，沒想到真是。&rdo;路西法垂下頭，又點點頭，似乎在極力控制臉上的笑意：&ldo;哦，那真是遺憾。&rdo;&ldo;路西法陛下，你掩飾的水平確實不大好。&rdo;路西法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些：&ldo;不過瑪門現在已經長大，不用你再負責任照顧他。&rdo;&ldo;你一直覺得撫養子女是很痛苦的事麼。&rdo;&ldo;對我來說不是，對你來說未必。&rdo;我有些惱怒，提起一口氣，半晌才緩和過來：&ldo;對你來說，比這個重要的事多了吧。&rdo;&ldo;人到快要結束生命的時候，才會發現他最在意的是他所愛的人。我現在提前重視他們，為的是不讓以後後悔。&rdo;&ldo;那你最愛的人是誰？&rdo;路西法喝一口牛奶，斜斜瞥我一眼：&ldo;你希望我說什麼？&rdo; &ldo;什麼也沒希望。&rdo;&ldo;我已經放棄你了。&rdo;&ldo;我也一樣。&rdo;&ldo;雖然我還經常想起你。&rdo;我眼睛直直地看著壁爐：&ldo;我也一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