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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好笑的,是我這個,剩下三根手指頭,卻妄圖彈奏天魔迷音,手刃仇敵的琴師。&ldo;你這個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rdo;有誰嘶聲裂肺地怒吼,有誰奮不顧身撲上來與沈墨山斗做一團。我隔了一會才辨認出那是景炎的聲音,他已經顧不上隱瞞自己的功夫,用拼命的招數,與沈墨山纏鬥起來。但很奇怪,這彷彿也與我無關。我有些疑惑地睜大眼,自己舉高自己的手掌,對著太陽看。怎麼看,斷了兩根手指,也沒法覺得好看啊。連我都奇怪,那個少年時代立誓玉笛在人在的少年,那個有野心吹奏世上最複雜優美曲調,演繹最微妙唯美感情的少年,怎麼能夠在斷了手指,無法再吹笛的情況下,還能活下來?還活了這麼久?那個人,是我嗎?我安靜地笑了笑,收起手掌,常在袖子底下,一轉頭,卻見沈墨山反手製住景炎,景炎大概被拿了穴道,目光中幾乎要噴火,看向我,卻頃刻間換上那麼憐惜而溫柔的神色。我心中一暖,自來,也只有他,真心地擔憂我。&ldo;放了他,我隨你回去。&rdo;我淡淡看向沈墨山,&ldo;而且保證再也不跑。&rdo;&ldo;你……&rdo;沈墨山欲言又止,似乎很懊惱,又很憤怒。&ldo;放了他,不然我就自盡。&rdo;我平淡地道:&ldo;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要抓我回去,我想,你都不願我變成一個死人。&rdo;&ldo;你為了他,竟然甘願去死!&rdo;真奇怪,他為何這麼生氣?我疑惑地看向他:&ldo;那當然,這世上,我只願意為他交付性命。這是我欠他的。&rdo;&ldo;好!你很好!&rdo;他猛地一把推開景炎,怒道:&ldo;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不行,空口無憑,我要你立據為證!&rdo;&ldo;無需那套虛的,我的話便是憑證,信不信由你。&rdo;我淡然地道,轉過頭,柔聲對景炎道:&ldo;景炎,不要再管我了,真的到此為止,你做得夠多,我,若還有命,一輩子都不會忘。&rdo;他大概被點了啞穴,口不能言,焦急得不得了,眼中甚至蒙上一層淚霧。&ldo;別說,我知道你的意思。&rdo;我微笑著看他,&ldo;我一輩子感激你,然你待我早已經仁至義盡,夠好了。&rdo;他搖著頭,絕望而哀傷,一直搖頭。&ldo;就此別過,後會有期。&rdo;我笑了起來,甚至朝他揮了揮手。沈墨山不知與薛嘯天低語了幾句什麼,薛嘯天臉色一變,緊閉嘴唇,手一揮,大隊驍騎營立即紛紛讓出一條道來。沈墨山走了過來,深深看著我,正待說什麼,我別過臉去,卻見我的小琪兒,正睡醒了,揉著眼睛,從被窩裡爬出來。 &ldo;乖寶,來這裡。&rdo;我張開手臂。&ldo;爹爹,&rdo;他嘟囔了一聲,乖巧地爬過來,迅速鑽進我懷裡,蹭了蹭,又閉上眼睛。我摸著他頭上柔軟的烏髮,一直軟到心底,直剛剛一直苦苦支撐的東西,突然間分崩離析。一陣尖刀剜肉般的痛楚襲上心頭,嗓子眼一陣腥甜,我沒再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緊接著兩眼發黑,我聽見四周一片雜亂,聽見琪兒尖利的哭喊聲,陷入昏迷之前,我死死抓住孩子的手,我唯一所有的寶貝啊,不要哭,你這麼愛哭,若哪一天沒我哄著,誰還心疼你的眼淚呢?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今夕何夕。昏迷中我彷彿再度看到那個男人,他從後面環抱著我,手輕柔搭住我的手,教我如何吹笛,他的聲音清冽溫和,猶如三月春風,直接吹在頸項耳後敏感的肌膚上。無需飲酒,我已醺醉,手抖得險些握不住玉笛。他似乎輕笑,若有若無的唇輕輕掠過我的耳際,另一隻手緩緩摟住我的腰。那樣冷冽的人,其實靠上去,胸膛也有溫度。不多不少,卻能一直一直暖到你四肢骨髓裡,一直一直能,暖到你全身發軟,在一片慌亂羞澀中,升騰起一片美好的甜意。那個時候,諾大的疊翠谷,彷彿用糖酥酪蒸過,吸一口,都能甜進心裡。因為,我的谷主,他不再是我的谷主,他告訴我他的名字,他手把著手,教我寫下那兩個字,他還額外開恩,准許我在私下無人的時候,可以那麼叫他。雖然我從來不敢。對了,他的名字叫什麼?我的心情驟然焦急起來,猶如丟了最重要的東西一樣輾轉難安,他到底叫什麼?我怎麼可以遺忘了他的名字,我怎麼竟然遺忘了他的名字?我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夢中的我,急得眼淚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