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瞧著小皇帝如此,不知為何頗有些不痛快,於是闔目養神。不久,高順撩開簾子走了進來:&ldo;主公,七……一百杖畢。&rdo;劉協已是冷汗涔涔,在竹蓆上如坐針氈一般,見得高順入帳已猛地跳了起來,撥開高順就要向外衝。呂布冷冷道:&ldo;七十五杖,侯爺數著呢。&rdo;高順臉色瞬間變了一變,頗有些為難地看著劉協。劉協自然也心急如焚地數著,知曉他說的不錯,陰沉著臉站在原地。呂布見高順不動,冷笑道:&ldo;餘下的你要替他受嗎?&rdo;二十五杖事小,然而借高順三個豹子膽他也不敢說是,只得暗暗為劉艾捏了把汗,低頭退出營帳。不一會兒,帳外重新響起棍棒聲。高順已吩咐動手計程車兵虛張聲勢,打得聲音響一些,落在身上的力道卻不大。呂布多年軍旅,這其中奧妙自然聽得出。他也並非真心要與劉艾過不去,無非是想在小皇帝面前立立威風,於是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劉協卻不懂這一層,只聽那一聲聲板子聲,眼前彷彿看到了血沫橫飛的畫面,臉色已難看到了極致。等到餘下的二十五杖打完,劉協幾乎是雙腿打顫地站了起來。呂布見收效頗為顯著,十分滿意,懶懶地扯開嗓子喚道:&ldo;陛下。&rdo;劉協恍若未聞,雙目無神地撩開簾帳走了出去。呂布微微蹙眉,心底隱隱騰起一股不悅之感。饒是執杖計程車卒刻意放虛了動作,然而一百軍杖打在背上,劉艾依舊被打得血肉模糊,昏了過去。劉協失魂落魄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避開劉艾背上的傷口將他摟到懷中,只一眨眼,數顆淚珠便落了下來。高順見小天子面無表情卻流淚不止,頗是有些心驚,忙命人將劉艾抬回帳中去。劉協默不作聲地起身跟了過去,直到夜晚也再也沒有出來。第二日,大軍重新上路。劉艾作為一名受了軍杖的校尉,縱是一身的傷,呂布自不會安排一頂金鑾與他,劉艾也只得繼續騎馬隨軍。饒是高順特意命人在馬背上多添了數層軟墊,騎了不足小半個時辰,他背後堪堪止住血的傷口便全數被掙開,背上的衣服全被鮮血浸透了。劉協默默騎在劉艾身邊,呂布本想將他調到自己身旁親自看著,劉協卻只是冷眼看著呂布派來傳話的小兵,不理也不睬。他彷彿瞬間變了一個人一般,收斂了所有的喜怒哀樂,始終神情淡淡地看著眾人,分明沒有生氣的模樣,卻給人恰好的疏離感。高順心中頗有些不安,打馬騎到呂布身旁與他細說,呂布聽完之後只是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也並未做什麼表示。大軍始終不停趕路,劉艾背上的傷好了又裂裂了又好,每日劉協都要親手為他塗藥。劉艾心中日益不安‐‐劉協對兒女情長的痴纏與執著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這一年來的刻意疏離都在這幾日間因這一場生死經歷被盡數銷燬。終於有一日,他趁著劉協欲為他上藥之時忍不住握住劉協的手道:&ldo;阿和,夠了。&rdo;劉協淡然地收起藥膏,道:&ldo;你傷好了嗎?&rdo;劉協不忍地撇開眼,微微頜首,卻因這一動作牽動了背後的傷口而忍不住皺眉:&ldo;……已好的差不多了。&rdo;劉協點點頭,從他枕下拎出一件染血的褻衣:&ldo;那這是什麼?&rdo;劉艾一時無語。兩人尷尬地沉默良久,劉艾強壓下心中的不忍,道:&ldo;阿和,明日你到溫侯身邊去。&rdo;劉協也不反駁,只道:&ldo;為何?&rdo;劉艾道:&ldo;你是天子之尊,跟在他身旁總比跟在我身旁安全。&rdo;劉協輕笑了一聲,道:&ldo;我不去。&rdo;劉艾不由蹙眉:&ldo;你不要這麼任性。你跟來一事已是隨心所欲、欠慮之舉,如今……&rdo;他話音未落,便被劉協打斷:&ldo;叔玉!&rdo;劉艾怔了怔,望著面色沉靜、眸中卻有驚濤駭浪的少年,只聽他道:&ldo;有時候朕覺得你是為了朕好。可是有時候,朕又很疑惑……&rdo;他上前一步,定定地盯著劉艾的雙眸:&ldo;叔玉……你究竟是怕我,還是怕你自己?&rdo;劉艾呼吸一滯,被熟悉而又分明有些陌生的少年的氣勢迫著,竟是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