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心中已經平靜,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深思熟慮,皇帝年歲還小,卻也明白變化的可怕的,他也會聽從自己的勸阻。皇帝靜靜看著季衡,季衡身上穿著一絲不苟的玄色深衣,毫無花俏可言,甚至是十分死板,頭上頭髮絲都是一絲不苟的,面孔上的神色也是一絲不苟,他像是個被人做出來的人偶,但是,他眼中的幽深的眼神,卻如一個深海一般,有著玄妙,裡面才是真正的一個季衡,是季衡的靈魂。皇帝想要發聲說自己會一生一世愛他,決計不會將他葬送成那般模樣。但是,也許是年歲還輕,而且作為帝王,見慣了生死,見慣了醜惡,見慣了各種陰謀詭計,見過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也變成冰冷的枯骨,他也被季衡這若即若離勾引得神魂顛倒,又被他的冷情和各種理智的拒絕惹得又恨又氣,無論是快樂,還是痛苦,這些煎熬都讓他在感情裡其實帶上了十足十的理智。 皇帝伸手要摟住季衡的肩膀,手伸出去季衡馬上就是一顫,皇帝愣了一下,將手抬起來,輕輕捂了捂臉,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樣,他說,&ldo;你容朕……再好好想一想。&rdo;季衡由得皇帝去想,季衡一直相信,愛情這種東西,只是一時激情,越是想越是琢磨,愛情就越是會被琢磨成不成個樣子,總之,愛情是不能琢磨和推敲的,他想,皇帝去想,最終還是會醒悟,他這不過是這正當時候的一種衝動而已,等理智控制住了這種衝動,也就不會有什麼事了。季衡也用理智提醒自己,也切切不能因為皇帝的這一時衝動而把自己這終生就毀了。皇帝沒有留下季衡和自己同床而臥,而是讓宮侍來帶了季衡到偏殿裡去住下了,以前皇帝中毒時,季衡也曾經住在這偏殿裡以便隨時照顧皇帝。說起來,皇帝其實是個好新鮮的,他畢竟還是年輕,不喜歡什麼東西都一成不變,麒麟殿主殿裡的傢俱擺設都換過了,早和當年不一樣,季衡仔細打量了這個偏殿,卻發現裡面還和他當年住的時候一模一樣,連多寶閣上的擺設都沒有變一點。季衡並沒有多想,因為的確是精疲力竭,沒心思去想,他很快就收拾洗漱去躺下了。這邊偏殿一直無人住,就很顯得冷清,房裡最初也是沒有燒暖爐的,就更顯得冷。張和生在揣度主子心思上沒有柳升的精明,但是在處理細碎雜事上,卻也是十分細心的,因季衡不讓人先暖床,他就讓人在床上放了三個湯婆子將床烘暖了,又增加了暖爐,怕增了暖爐又會太乾,甚至又在暖爐旁邊放了兩盆水。及至季衡在床上躺下了,他才替他放下了床帳,又說,&ldo;季公子,您不讓奴婢在房裡伺候,您要是有事,就叫一聲,外面有值守的宮女兒在。&rdo;季衡對他笑了一下,&ldo;有勞公公。&rdo;張和生這才放下了床帳,房裡在角落裡留了一盞較暗的宮燈亮著,人也就出去了。張和生回到皇帝的寢室裡,皇帝才剛洗漱收拾好,換好了寢衣往床上去,張和生上前道,&ldo;皇上,季公子已經安歇下了。&rdo;皇帝道,&ldo;那邊一直沒有用過,會不會太潮。&rdo;張和生笑著道,&ldo;日日裡都有打掃,且是新被新褥,並不潮。&rdo;皇帝這才放了心,點點頭上床去準備睡了。季衡第二天早早就出宮回家了,也並沒有到皇帝跟前去請辭,皇帝剛練劍完畢,身上還帶著一股汗氣,張和生小跑到他旁邊,說,&ldo;季公子已經離去了。&rdo;皇帝並不驚訝,他每次逼了季衡,結果總會是這樣的。皇帝現在被季衡拒絕得心裡既是難受又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要他放下季衡,他自是放不下的,要他將季衡逼得只能入宮為後,他又並不想和季衡鬧得那麼僵。皇帝第一次覺得,愛情竟然是這麼讓人為難的事情。快樂起來讓人覺得死了也甘願,痛苦起來也是覺得死了也比這個好受。但是總歸是不能去死,而且想也不要去想。季衡回了府中,季大人昨晚被宮人說季衡被皇帝留下了時,季大人是心思十分複雜,但是他卻沒有去皇帝那裡鬧一場把兒子帶回家的膽子,所以他也就只能是心思複雜了一番而已。季衡一大早回來了,到內院的時候,季大人正在挨許氏的罵。所以整個內院都沒有人,伺候的丫鬟們全都退到了院子外面去,不能在裡面聽。季衡被婆子求著說,&ldo;太太和老爺之間鬧起來了,大少爺,您趕緊進去勸一勸吧。&rdo;季衡進了院子,然後又讓人將院門關了。季衡走進了正屋門,就聽到花瓶被摔在地上的聲音,聲音是從許氏那邊的稍間傳出來的,季衡走過去,喚了一句,&ldo;父親,母親,我回來了。&rdo;稍間裡季大人滿臉漲紅地站在屋當中,許氏則是站在一個花几旁邊,那裡原來有個花瓶,現在花瓶則摔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