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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嶺時常覺得自己很幸福,但拔都似乎不願分享他的這幸福,漸漸地,他總是找藉口,不來與段嶺一起。郎俊俠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些時候,不必勉強。&ldo;我爹來了嗎?&rdo;段嶺每次回家,都會朝郎俊俠問一次。&ldo;快來了。&rdo;郎俊俠朝段嶺解釋道,&ldo;他絕不會不管你。&rdo;段嶺問這話,彷彿只是為了得到一個慣常的回答,郎俊俠又朝他承諾道:&ldo;你要認真讀書,才不會讓你爹失望。&rdo;段府被打理得井然有序,段嶺在花圃裡種上了不少草藥,有些活了,有些沒活成,郎俊俠有點奇怪,問:&ldo;種這麼多藥材做什麼?&rdo;&ldo;好玩。&rdo;段嶺擦了把汗,答道。郎俊俠說:&ldo;你想學醫?&rdo;段嶺想了又想,也許是少時的經歷充滿了病痛,令他總是提心吊膽,人命有窮,每個人都會迎來突如其來的死亡,於是他對治病救人更有興趣些,平日裡除了讀書,便常借閱一些辨認草藥一類的醫書。&ldo;不要學醫。&rdo;郎俊俠說,&ldo;你爹對你寄予厚望,來日你是要成一番大事業的。&rdo;段嶺固執地說:&ldo;我就想想。&rdo;郎俊俠說:&ldo;既喜歡種些花花草草,不妨種這個。&rdo;郎俊俠從集市上給段嶺買了一棵桃樹苗,那是從南方運過來的,江南滿地的桃花,移到上京卻很難成活。與段嶺一同種下那棵桃樹後,郎俊俠又說:&ldo;待得桃花開時,你爹應當就來了。&rdo;&ldo;真的嗎?&rdo;段嶺說。於是他更加悉心照顧那桃樹,奈何它水土不服,總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春天來時,結個兩三朵花苞,未曾盛開便已凋謝。又一年秋到,上京城外滿地鏽草,狂風從山的另一頭吹來,郎俊俠牽著馬,駐足錦帶河畔,遠遠張望。段嶺已將遙遠的汝南忘得差不多了,從發矇班升到墨房,再到書文閣後,蒙、遼、金人越來越少,漢人越來越多,他也從同窗處知道了許多郎俊俠不曾言說之事‐‐譬如上京的漢人大多是南方來的。譬如名堂內的夫子曾是南陳的大儒。譬如瓊花院是南院、北院喝酒作樂的地方,裡頭的姑娘都是□□南下時帶回來的。譬如上京許多漢人的夢裡,都有一片故土,在那個夢中,柳絮飛揚,桃花綻放。譬如桃樹在上京雖難活,許多人卻還在種;漢人的書雖艱澀,許多人卻還在讀。譬如像布兒赤金拔都、赫連博、烏爾蘭……這些名堂內的同學,他們的爹都有一個特殊的身份,叫作&ldo;質&rdo;。譬如像蔡家、林家、趙家……他們家裡人也有一個職位,叫&ldo;南面官&rdo;。而大家都在思念各自的故鄉,雖然未曾言說,幾乎所有人內心深處都堅信不疑‐‐總有一天,會回去的。作者有話要說:☆、血緣離開名堂,前往辟雍館前的最後一天,夫子給了每個孩子一枚青龍石,青龍石上以遼、漢二文,刻著他們各自的名字,正面漢字印,反面遼文印。&ldo;這是玉衡山產的石頭。&rdo;夫子坐在廳堂正中,慢條斯理地喝著茶,說, &ldo;不可忘了,這石頭從何處來。&rdo;十餘個孩童朝著夫子躬身,從今日起,他們便完成了在名堂中的學業,六月裡須帶著夫子與先生們聯名的引薦函,去辟雍館參加入學考試。段嶺拿著那封書函,心裡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ldo;我是漢人嗎?&rdo;那天段嶺忍不住問郎俊俠。&ldo;你自然是漢人。&rdo;郎俊俠在廚房裡切魚腴,依舊是那雲淡風輕的語氣,說,&ldo;你是漢人中的漢人。&rdo;段嶺已不再是當初懵懵懂懂的小孩了,敏銳地察覺到郎俊俠話中帶話,問:&ldo;什麼意思?&rdo;郎俊俠漫不經心地說:&ldo;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去讀書罷。&rdo;段嶺說:&ldo;可我姓段,又不是中原四大姓。&rdo;郎俊俠說:&ldo;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rdo;段嶺袖手站在一旁,看郎俊俠切魚。郎俊俠手指極其靈巧,隨手幾下就將魚肉片得猶如薄紙一般,段嶺要幫忙,郎俊俠卻說:&ldo;君子遠庖廚,讀你的書。&rdo;段嶺只覺沒勁,但與郎俊俠相處日久,已習慣了聽他的話,於是信步走到庭院中,操起一杆長棍,隨手舞了幾下。&ldo;什麼時候教我習武?&rdo;段嶺又問,&ldo;你答應過我的,待我從名堂讀完書出來,就教我騎射,練武。&rdo;&ldo;俠以武犯禁。&rdo;郎俊俠答道,&ldo;目不識丁的粗人才習武,有什麼好學的?學了武術,便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