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9頁

段嶺轉頭進去,手忙腳亂,要給郎俊俠收拾東西,卻聽到一陣馬蹄聲響,郎俊俠竟是說走就走,段嶺抱著給郎俊俠整理到一半的包袱跑出來,袍襟在春夜的風裡飄揚。段嶺仍未反應過來,郎俊俠就這麼走了,今天的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比起五年裡他所接受的所有事加在一起都來得多,他追在後面,慌慌張張地大喊道:&ldo;郎俊俠!郎俊俠!&rdo;遠方已沒有了郎俊俠的身影,段嶺怔怔看著。李漸鴻來了,郎俊俠卻走了,猶如日月盈昃,潮水漲退,一切都來得如此突然。李漸鴻眉頭深鎖,看著段嶺,要抱他,段嶺卻傷心至極,只顧站著喘氣,一張臉憋得通紅,差點就要哭出來,李漸鴻什麼事都能擺平,唯獨擺不平自己兒子的眼淚,當即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ldo;爹當真有事要讓他辦……&rdo;李漸鴻茫然說:&ldo;那便遲幾天?罷了罷了……&rdo;&ldo;不用了。&rdo;段嶺一邊擦淚,一邊哽咽道:&ldo;我懂的。&rdo;&ldo;莫哭了。&rdo;李漸鴻說:&ldo;你這眼淚流得爹的頭一陣一陣地疼。&rdo;段嶺當即哭笑不得,李漸鴻便將他打橫抱起,抱回家去。末了段嶺積鬱於心,李漸鴻只好變著法子哄他,與他說話,不多時段嶺的心思才慢慢岔了開去‐‐只因晚飯時,李漸鴻朝他承諾,辦完事後會讓郎俊俠回來,專門服侍他。段嶺問:&ldo;真的嗎?&rdo;李漸鴻說:&ldo;你若想要,自然你說了算。&rdo;段嶺總覺得哪裡不對,彷彿&ldo;服侍&rdo;二字分量太重,自己與郎俊俠不應是這樣的關係。段嶺見慣了名堂內世家子們頤指氣使的作派,他們擁有一或多名僕役供他們呼來喝去,雖然郎俊俠說過自己是&ldo;家臣&rdo;,但他們的關係,終究和那些人不一樣。&ldo;雖然讓他來接你,照料你。&rdo;李漸鴻說,&ldo;但我可不想看見我兒成了一個小郎俊俠。&rdo;段嶺說:&ldo;郎俊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rdo;&ldo;嗯。&rdo;李漸鴻漫不經心道,&ldo;很好很好的人,除了三番五次,差點將你爹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之外,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rdo;段嶺:&ldo;……&rdo;&ldo;你這一生除了他,還會認識很多人。&rdo;李漸鴻說,&ldo;要學會如何分辨,別人對你之意是發自真心,抑或是曲意奉承。&rdo;段嶺答道:&ldo;我不懂,但我知道他是真心的。&rdo;&ldo;看一個人他的眼睛。&rdo;李漸鴻答道,&ldo;與你真心結交之人,對你說話時常不經思考,他們在你面前顯露的總是本性,毫無城府。&rdo;&ldo;認識一個人,不能只看當下。&rdo;李漸鴻說,&ldo;他有過往,有身世。&rdo;段嶺說:&ldo;可夫子說,家世決定不了什麼。&rdo;李漸鴻道:&ldo;不是家世,英雄不論出身,家世無妨,是身世。你的朋友一個怎麼樣的人,其中身世佔了一半。&rdo;段嶺被李漸鴻這麼一說,突然也想起來了,郎俊俠從前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從未告訴過他。段嶺常常問他,郎俊俠卻守口如瓶,從不提及。&ldo;但郎俊俠待我很好很好。&rdo;段嶺最後說,&ldo;他的身世應當也不壞,他是個……嗯,對我來說,是個好人。&rdo;雖然離開了郎俊俠很難過,他卻很快地習慣了李漸鴻的到來。從前郎俊俠只讓他讀書,照料他的起居飲食,卻從未教授他人情世故,李漸鴻說的話反而多了太多。晚飯時,他朝段嶺說嘴裡咀嚼食物的時候不要開口說話,嚥下去再說;朝段嶺問他任何問題,他都會耐心地回答,且從頭想起,從頭說起,不會用一句&ldo;不要問,以後你就懂了&rdo;來堵住他的問題。飯後李漸鴻代替了郎俊俠的位置,坐在井邊打水洗碗,還給段嶺洗衣服,彷彿天經地義,理所當然。段嶺休息了一會兒,給李漸鴻沏好茶,突然想到他也許需要洗澡,便取了皂莢等物,翻出郎俊俠未曾穿過的新袍子,等著李漸鴻一起往澡堂去。上京澡堂中徹夜燈火,冬天時洗澡不便,郎俊俠就常帶段嶺來這兒,有乾果吃,還有甜醪糟喝,樓下還有說書聽。段嶺輕車熟路,牽著李漸鴻的手往澡堂裡走,踮著腳尖在櫃檯前數了銀兩,吩咐搓澡工,李漸鴻只是在後頭看,眼裡帶著笑意。李漸鴻抬頭看著燈火輝煌的廳堂,說:&ldo;爹不搓澡,不必吩咐人進來。&rdo;段嶺心想興許是李漸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