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懷裡,他想起了父親,所以第一次夢遺了,尤金還以為是他喜歡自己,所以之後一直為此暗暗高興,數次勾引他,他最開始的交流都是和尤金在一起。那時候,他經常夢到父親,以至於總是身體亢奮,和尤金鬼混,他已經覺得不對勁,也去看過書,書上說這並沒有什麼關係,是少年依賴母親的表現,很多男孩子最初的時候都會夢到母親的懷抱,而他沒有母親,夢到父親,應該是沒有關係的。於是他便沒有再在意,只是不免對父親更加思念,他趁著十六歲申請上大學的機會,那個夏天,他逃脫了外祖父的管制,跑回冷杉城堡去找父親,他知道在夏天,父親都在冷杉城堡裡度假避暑,他一定在,但是,讓他失望的是,父親不在,他回美國去了。那時候,他怨恨起父親來,覺得他扔下了自己,他從來都不來看自己,他失望失落又滿含怨恨地回到了巴黎。在一群狐朋狗友的攛掇帶動下,他跟著他們去夜店去酒吧,這一群軍事化制度管理下的男校學生,在有機會的時候,總是樂意和風騷的女人在一起。之前一直和尤金在一起鬼混,被作為教徒的外祖父嚴格教育的喬伊斯其實分外明白他自己的問題,所以有意去和成熟豐滿的女子接觸了。他那時候雖只有十六歲,但是已經非常高挑而成熟,因為沉默穩重,所以看起來竟然不會讓人當成未成年。他發現,豐滿美麗的女人根本挑不起他的慾望,甚至只要她們對自己稍微親密一點,他就想起他那赤身/裸/體死在他面前的母親,然後噁心得什麼興致都沒有了。他就是從這時候走向了男同性戀的道路,根本沒法和女人在一起。他的大學時代是相對來說比較輕鬆的時候,比之前在男校輕鬆,也比之後祖父死了繼承家業輕鬆。他作為埃爾森家族的繼承人,英俊多金,自然吸引很多人對他獻殷勤,在尤金之外,他也有過另外幾個同性情人,不過尤金那時候不在他身邊,所以也沒有吃醋到鬧他,他一邊在學校學習,一邊已經進入了外祖父為他介紹的社交圈子,還開始跟著祖父參與了集團事務,繁忙奢華而糜爛的生活讓他不再那樣想念父親。那個有關在父親身邊的夢也做得少了。問題出在他二十歲畢業的那一年,夏天的陽光分外清澈明媚,他從他們集團資助的藝術館出來,身邊跟著他那時候比較喜歡的一個情人,他已經忘了這個人叫什麼名字。出門正是要上車的時候,迎面一輛車開過來,把車道堵了,於是保安馬上過去詢問其實是喝罵對方到底是怎麼回事,讓把車趕緊倒出去。從那輛車上下來了一個男人,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褲,他對著保安什麼也沒說,只是淡淡看了他兩眼,保安居然不敢再廢話,然後語氣也變得和藹了,讓他的司機將車倒出去。喬伊斯望著他,一時間再也無法動彈,大腦似乎已經無法思考,耳朵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眼睛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他的所有感官,都只能用來感受他,他的所有的思維,全都為他停滯住。喬伊斯認出了他來,那不就是他十一年未見的父親嗎?十一年未見,這真是一段漫長的時光,漫長到喬伊斯從一個小孩子長大成人了,但是也是那樣短暫,似乎只是倏忽一瞬,那個男人一點也沒有變。喬伊斯認出了父親,周冕卻認不出他。有藝術館的負責人看到他,趕緊過去和他說話,然後請他進去了。喬伊斯沒有上前找他相認,他不知道該如何找他說話。他的相貌幾乎沒有一絲變化,但是身上的氣質卻越發溫文,但是疏離,像是一首悠遠的古詩,看得著,想得到,但是卻無法真正觸控。坐上車,他的情人向他偎依過來,問明顯心神不屬的他是出了什麼事。喬伊斯無法對任何人說自己剛才心中天翻地覆一般的感受,他看了身邊的情人一眼,他是那樣漂亮而且善解人意,但是,此時在他眼裡,他的笑卻太過媚俗,姿勢也過於淫/蕩,渾身上下帶著一種不潔的感覺,喬伊斯看了他,突然泛起一股反胃的感覺,好不容易才壓下去。 從此,他就得了這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