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瞬間死寂一般。詠棋料想炎帝震怒在即,不過自己已經豁出去了,也不在乎凌遲還是活剮,這一刻心裡清明,竟事事想得周到,口齒也異常伶俐,又道:&ldo;這事開了頭,詠善一時也被我這哥哥騙住了,替兒臣說了好話,把兒臣帶到太子殿反省。可這太子位本來是兒臣的,詠善雖然對兒臣極好,兒臣心裡還是不自在,嫉恨難當下,趁詠善不留神,從他密格里偷了恭無悔的信,燒掉了洩憤。父皇明鑑,恭無悔的信是兒臣燒的,兒臣親眼看過那信,上面明白寫了,詠善到天牢是訓誡教導恭無悔,並沒有半點加害的意思。&rdo;他頓了頓,還加了一番話,&ldo;聽見詠善被關進內懲院,兒臣開始還高興了一陣,所以在太子殿住的那陣子,一直默不作聲,不曾向父皇自首。本來滿心以為除了詠善,父皇會重新愛重兒臣。沒料到父皇一道旨意,把兒臣關進內懲院,現在又召來問話,可見父皇燭照千里,對內情已經洞若觀火。事到如今,兒臣不說也不行了,勾引詠善,偷信燒信,隱匿實情不報,都是兒臣一人之罪。父皇,兒臣不孝通天,褻瀆人倫,白白受了父皇母親教誨,求父皇判兒臣以極刑,以昭雪無辜!&rdo;伏在地上不再作聲,只有劇顫雙肩表達出心中的激動。偌大體仁宮,霎時一點聲息也沒有。九五之尊的雷霆之怒,卻不見蹤跡。詠棋伏在地上,半晌,才聽見上方沉沉一聲嘆息。&ldo;一篇假文章,破綻處處。&rdo;炎帝語氣平靜得令人難以置信,彷彿嚼了一嘴黃連,滿滿的苦澀。&ldo;父皇?&rdo;&ldo;詠棋,朕問你,你怎麼知道詠善手上有恭無悔的親筆信?&rdo;&ldo;兒臣……偷偷搜詠善密格的時候無意中找到的。&rdo;&ldo;那又怎麼會知道恭無悔的信要緊呢?這麼多東西不偷,只挑這一件偷?&rdo;&ldo;兒臣不知道這個是否要緊,要全偷怕詠善發現,原先只是打算隨意偷一件,燒了洩憤,沒想到鬼使神差,真的偷了一件關係詠善性命的。&rdo;炎帝不冷不熱地一笑,&ldo;那你告訴朕,在內懲院裡幫你私下傳遞書信的人是誰?&rdo;果然薑是老的辣,這一針戳在死 穴上,詠棋除死無大礙,卻被這問題弄得渾身一僵。&ldo;你身在內懲院,總不能自己去送信。送信人必定會有名字,說,是誰?&rdo;詠棋深深垂著臉,搖了搖頭。炎帝低聲道:&ldo;朕知道,你是不願答了。&rdo;仰頭,長嘆一聲。老邁的眼睛裡閃著幽幽黯淡光芒,語調竟然比先前溫和了些,問道:&ldo;那日,膚親自去太子殿看望你,你躺在床上,話都不能說。你這身子一向不好,但也不致於一回來就病得不能開口,這是怎麼回事?&rdo;詠棋心裡一震,不敢猶豫,答道:&ldo;兒臣真的病了,兒臣沒用,這身子骨比不上幾位弟弟,一到冬天就全身乏力,喉嚨乾澀。&rdo;&ldo;和麗妃無關?她沒有從中插手,不許你向朕坦陳內情?&rdo;&ldo;父皇!&rdo;詠棋大呼一聲,伏地顫聲道:&ldo;母親對兒臣之疼愛,人人皆知。兒臣生病,母親衣不解帶日夜守護在旁。兒臣身負數罪,死不足惜,但父皇這樣無端猜疑母親,母親實在無辜!&rdo;炎帝沒有被詠棋的痛呼撼動,臉上仍是悲喜參半,良久,道:&ldo;詠棋。&rdo;&ldo;兒臣……在。&rdo;&ldo;今天,你告訴了朕很多內情。朕投桃報李,也告訴你一些內情。&rdo;炎帝挪動身子,讓自己坐得更端正一點,俯視著腳下的長子,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ldo;詠善在內懲院,受了幾次刑,卻還是一字不答。&rdo;腳下匍匐的身軀,驟然顫動。&ldo;你弟弟他,一口咬定,從來就沒有什麼恭無悔的親筆信。&rdo;詠棋起初咬牙忍著,聽了這句,心肺彷彿被人從中間撕開一般,兩手死死扣在床前鋪著的厚毯上,放聲痛哭起來。詠善!詠善!那種攪碎心腸的痛苦無法形容,連魂魄都一起化成滾燙的白霧,瞬間散到四面八方,不復存在。腦海裡浮起詠善的笑臉時,世上再沒有別人,沒有父皇,沒有母親,也沒有詠臨。詠棋肝腸寸斷。他不明白自己憑什麼得到詠善的珍視,不明白為什麼老天把他安排在這樣一個位置,塞給他一段幸福,又讓他親手摔碎,看著它活生生在眼前四分五裂。喉嚨發腥,猛一下狂咳出來,看著點點猩紅濺在面前繡著如意百蝠的厚毯上。他沒理會沿著嘴角蜿蜒的鮮血,十指接地,死死撓著,彷彿就靠著這麼一點力量支撐身體,斷斷續續道:&ldo;求父皇……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