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恬和鳳鳴隨著她的指尖看去,才發現她果然備好了禮物。一個匣子端端正正的擺在茶桌上,旁邊放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鳳鳴一看,心中微震。這個匣子非常眼熟,和不久前在媚姬房裡看見的那個幾乎一樣。那個裡面裝著同國大王慶鼎的人頭,這個匣子裡面,難道又是一個人頭?「這裡面是什麼?」鳳鳴問。搖曳夫人看向他,不答反問,「你敢開啟?」鳳鳴看著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此刻卻流露著深深的不屑,心臟彷彿被什麼狠狠地撓了一下,斷斷續續地疼,忍不住拔高聲音問,「我到底做了什麼?你那麼恨我,要那麼害我?我……我難道不是妳的……妳的親骨肉嗎?」容恬擔心他,身不由己靠近了幾步。鳳鳴轉頭對容恬大聲道:「你別擔心,我沒什麼,只是想當面問清楚。」他嘴上說沒什麼,眼淚早就湧眶而出,沿著細嫩的臉頰起伏蜿蜒,從下巴滴落到衣襟。搖曳夫人從沒有和自己的親生兒子說過話,見他如今長大成人,容貌似極了自己,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被他這麼當面的一問,也不禁恍惚起來,有那麼片刻,竟覺得站在面前的正是年輕時的自己,正哭著責問蕭郎為何負心。她出神一會,回過神來時已恢復平靜,淡淡道:「不錯,我從前是很恨你的。」停了一停,問鳳鳴:「你的劍術不好,對嗎?」鳳鳴剛才悲憤衝上心頭,大聲責問,沒料到搖曳夫人的回話會像微風一樣輕柔,聽著她宛如珠玉落盤的聲音,竟也收小了聲音,低頭道:「是。」「體力也不好,對嗎?」「光是學握劍,就學了不少時日?」「……嗯。」鳳鳴斜眼看看容恬。他的劍術是容恬教的,開始的時候為了握劍的枯燥叫苦連天,確實花了不少日子。要不是因為後來局勢越發複雜,逼得他不得不勤練劍術以做自保,而教他的又是最耐心體貼的容恬,說不定他的劍術到現在還不能見人。說到練劍的天分,鳳鳴實在無話可辯。他確實沒有天分。「你就連模樣,也沒有一分像你父親的地方。」「……」這個鳳鳴也無話可說。男孩長得像媽那是普遍存在的現象,但至少有一個鼻子眼睛什麼的像父親。像他這種和母親長得宛如孿生的,還真是不多見。搖曳夫人輕輕一嘆:「我知道自己命苦,但為什麼連十月懷胎的兒子,也要和我做對?你這種天資和模樣,叫蕭縱博陵怎麼認你為他的繼承人?」她說這些話說得其實並不是那麼有道理,但看她秀眉微蹙,滿腹鬱愁的模樣,誰都不禁生出一分憐愛,鳳鳴揉揉鼻子,悶悶道:「我……我……」容恬在一旁看得直皺眉,「夫人說得太偏頗了。孩子是你生的,有沒有天份,長成什麼模樣,不是妳的責任?慢著,先不要離了原來的話題,那個匣子裡面,到底裝了什麼?」鳳鳴這才想起還有一個匣子,轉頭去看桌上。他想走過去開啟,被容恬使眼色制止,剛巧都讓搖曳夫人看在眼裡。搖曳夫人道:「你們不敢開啟,懷疑我下毒嗎?」容恬笑而不答,顯然是默然。搖曳夫人本來高傲,但容恬師從蕭縱多年,氣度神態都不免和師父有兩三分相似。搖曳夫人見他負手在後,唇角帶笑,竟有一點蕭郎的影子,怒氣哪裡生得起來,就說:「也好,我開給你們看。」走到桌邊,把匣子開啟。一個鑲金的銀色小碗放在紅色的絲綢絨子上,被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照出一片燦爛。鳳鳴提心吊膽地遠遠看著,發現不是人頭,才鬆了一口氣。容恬走過去仔細端詳,忽道:「這上面有繁佳王室的標記。」搖曳夫人道:「不錯,這是繁佳王宮裡面的東西。」容恬略一思忖,又問:「是龍天用的東西嗎?」搖曳夫人笑起來,一雙芊芊玉手竟輕輕鼓了兩下掌,讚道:「不愧是西雷王,這樣機靈,怪不得蕭郎這樣看重你。」眼角瞥了還是一臉胡塗的鳳鳴一眼,隨即嘆了一聲,顯然是覺得自己生的這個笨蛋實在沒用。容恬猜到搖曳夫人想什麼,心裡十分反感。在他心裡,鳳鳴聰明又可愛,天下再沒有比他更惹人喜愛的小東西,為什麼他的母親卻這樣嫌棄他?臉上淡淡道:「這沒有什麼,繁佳王宮現在只剩龍天一個假王族,不是他還有誰?夫人在他的飲食中下了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