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周揚緩緩走上去。太多問題要處理,每個問題都讓他心頭的血潺潺直流。他不能光顧著陳明,這個想法讓他的心臟難以忍受地疼痛起來。他向薇薇伸手,離蔚離開的兩年,薇薇幾乎已經成為了他自己的親妹妹,他無法忍受薇薇受到傷害。「周大哥。」周揚伸手的瞬間,薇薇的眼圈已經紅了,如堤壩裂開一道細微的小口,洪水便隨即排山倒海地湧來。她撲進周揚的懷抱,忍不住嚶嚶地哭起來:「你還是喜歡哥哥的,對吧?」「對。」周揚毫不猶豫地回答著,用粗糙的手掌安撫薇薇。「你不會變心,對不對?」「對。」周揚痛苦地閉上眼睛。薇薇一邊哭著,一邊問:「你生我的氣嗎?」「怎麼會?」「周大哥……」「嗯?」「你要好好對我的哥哥。」薇薇在他懷裡抬起頭,仰望著他。周揚頓了一會,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他點頭:「我會好好對他。很晚了,去睡吧。」他拍拍薇薇的肩膀,親自將薇薇送回房間,讓薇薇躺上床,為她細心地掖好被子。啪。關上燈,投入房間的月光當了主角。周揚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下,無聲端詳著薇薇的臉。血緣非常奇妙。象離蔚和薇薇,總在不知不覺中,散發屬於同一種本質的氣息。這種氣息,幾乎讓周揚懷疑起來。究竟作出這件事的是薇薇本人,還是天上的離蔚。這是離蔚的意願?他靜靜地、充滿耐心地看著薇薇入睡,有那麼剎那,一個錯覺闖入他的腦海,也許坐在這裡看著薇薇的並不是他,而是離蔚。他想象著離蔚英俊帥氣的模樣,活生生的離蔚,就坐在床邊,面上透著嫌麻煩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實際上又挺心甘情願地守著妹妹入睡。周揚的心,在觸及這個錯覺的時候驟然刺痛起來。痛楚那麼強烈,甚至周揚這個身經百戰的人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抵擋。他學著陳明的模樣,將五指放在心臟處,用盡力氣拽著上面的衣料,嘗試著把身體蜷縮起來。離蔚,離蔚,我的離蔚……他的笑容、他唇角邊的漫不經心、他眉眼上的挑逗魅惑、他的每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都讓人通徹心扉。沒有人想到,周揚這位天子驕子,會在深夜蜷縮著身體抵抗無法接受的心痛。他的愛在體內灼熱地燒著五臟六腑,卻沒有任何宣洩的渠道。我做得還不夠嗎?我愛得還不深嗎?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你幸福?那麼深沉的愛,激盪在體內,就象無時無刻不沸騰的熔岩,無處可去,只能任由它燒燬自己。那是離蔚強加給他的,也是他所強加給陳明的痛苦。他選擇了自欺,陳明卻被迫為了他的一己之私,選擇了另一條更痛苦的路。這一刻,他刻骨銘心地體會到陳明的絕望和無助。周揚痛苦地蜷縮著身體,但身體收縮到極限時,他低吼一聲,整個身體舒展開來,從椅子上站起來,開啟房門,踉踉蹌蹌地離開了薇薇的房間。房門關上的聲音傳來,床上緊閉的眼睛睜開,在黑暗中閃著難以琢磨的光芒。「光頭,是我。幫我一個忙好嗎?」薇薇把床邊的手機拿來,撥了號碼,每一個字都異常清晰地說道:「如果周大哥派人查陳明的來歷,立即告訴我。」安靜的主人房,大門忽然被猛力開啟。陳明睜開眼睛,手肘撐著從床上直起上身。周揚的身影跳進眼簾。他冷漠地看了周揚一眼,別過臉,打算繼續躺下睡覺。周揚卻驀然大步走過來,抓著他的肩膀。「我決定了。」周揚沉毅的聲音在屋中迴響,喘息著說:「我要把你的資料找回來。」陳明愣了一下,看著周揚。周揚俯身,愛憐地撫摸著他的臉,端詳月光下熟悉的輪廓:「要尋找一個人的身份資料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難,以我的能力,只要給我一點時間,完全可以做到。」陳明簡直要失去說話的能力了,彷彿看著世界被摧毀,而另一個充滿生機的地球又從另一面浮現。周揚……心裡只有離蔚的周揚,把他看得比一把枯骨都不如的周揚,肯為他做這件事?「到了現在,為什麼又這樣做?」他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把這句話完整說出來。「因為你說得對。」周揚坐在床邊,拉過陳明,緊緊地擁抱他,輕柔地吻上他的唇。陳明如在夢中,承受著周揚過於溫柔的吻,一切都是不切實際的夢,但他實在缺乏親手把他打碎的勇氣。酥麻的感覺從唇上傳來,一點一點加深,浸透了周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