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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得厲害,怒氣就盛。怒氣盛了,居然膽子也不知不覺大起來。林奇駿沉默了片刻,忽然說:「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再來一次,利落點把事情辦了,以後萬事方便。」周火詫異地看他一眼:「你這小子,怎麼忽然轉性,敢聞血味了?」林奇駿尷尬道:「我只是隨口問問,不要當真。」周火說:「那混蛋中了一次埋伏,膽子都嚇破了,出入帶這麼多人,哪有這麼好下手。你也別以為老子是道上的,動不動就打人埋伏,沒有那個必要,老子幹嘛拿兄弟們的命去拼?只要那姓白的學了教訓,別礙老子的事,這事就算過去了。要是有必要,能打打交道也不錯,冤家宜解不宜結,以後有事也好談。」林奇駿相當驚異:「這怎麼可能?他捱了你的槍子,還肯和你打交道?」周火哈哈笑道:「老弟,這你就不懂了,但凡當官的都怕死,我們對付他們,就像對付狗一樣,打一棍子,打得他怕了,乖了,再給一顆糖吃,摸摸腦袋,順順毛。到時候每月送些錢給他用,交情自然就有了。這就叫先苦後甜。要是交道打得好,連帶你這查船的難事,也不在話下。」顯得很得意。林奇駿恍然大悟。仔細一想,他對付自己,何嘗不是這樣一番行事,如今自己竟和他成了一條繩上的兩隻蚱蜢了。林奇駿滿心不是滋味,一味苦笑,說:「周當家的,你厲害。」他本來就和周火沒什麼別的好談,又想起另一個包廂裡還有幾位老闆在等,把原因和周火說了,很快地走了。回到原來的包廂,幾位老闆早就吃飽了,又就商會抗議的事議論到差不多,只為了禮貌等林奇駿回來打個招呼。看見林奇駿回來,幾人七嘴八舌把商量出來的主意說了,一頓飯便告結束。 林奇駿自然做了東道。張老闆耽於風月,身子失了保養,有個尿頻的毛病,臨上車前去總要去一趟小解,小解完了,回來包廂裡,拿忘在椅子上的一件外衣,正巧看見林奇駿給了西崽小費,打算離開。張老闆說:「你說巧不巧,那姓白的今晚也到這裡吃飯來了。」林奇駿問:「你怎麼知道?」張老闆說:「我剛才從茅房出來,在走廊那一頭正看見他進番菜館,還帶著一個副官,好些護兵在後頭跟著。那個副官我上次吃飯時見過,姓宣。」頓了一頓,又把聲音放低了些,色迷迷道:「我瞧他們兩個定有一腿。那副官,連白雲飛都能比下去。那麼好的模樣弄到身邊,當什麼副官?能辦得上幾件公事?還不是擺個虛名。這姓白的可真會享受。」林奇駿聽得心裡難受,像刀割的傷口上被人加潑了醋一般,雖恨宣懷風變心,亦憎張老闆這副嘴臉,正色道:「可不要這樣說,別人我不敢擔保,這個宣副官當年是我同窗,我深知的,為人很正派,又好學,書念得極好,當年先生都誇獎他的。去英國學了真本事回來,到了海關裡辦事,也很兢兢業業。並不是那種中看不中用的人。」張老闆討了一個老大的沒意思,說:「沒想到姓白的身邊,也有這樣不錯的人,呵。」和林奇駿告辭,拿了東西就訕訕地走了。林奇駿本來吃完飯就想回城去看看白雲飛的,此刻卻多了一番心事。去見宣懷風,並沒有什麼可說的,而且宣懷風身邊必有白雪嵐在,看了他們成雙成對,只是給自己找難受而已。但就這樣走了,無論如何也不甘心,回家去恐怕會翻來覆去地亂想事。他像有一隻貓伸著爪子在心裡亂撓,疼而且亂,恍然覺得,這就是失去所愛的滋味了嗎?這樣一想,更添了一分傷心。從前宣懷風對他何等重視,知道他有一點不痛快了,宣懷風便感同身受,比他更不痛快十分。如今又如何?他在這裡枉自痛斷肝腸,那一位卻和白雪嵐在優哉悠哉地享受牛排大餐。不行。他這種遭到背叛的傷痛,也該讓宣懷風知道才行。懷風是個軟心腸的人,也許看見了他的痛苦,會愧疚憐惜,把從前兩人的愛情,想起幾分來,也未嘗不可。林奇駿想著,心裡又生出一種希望,彷彿尋找失蹤的愛人一樣的憂思纏綿,情不自禁走出包廂,在番菜館裡尋找起懷風的身影來。(注1):「西崽」。指在外國人家裡或店裡幫傭的中國人。 宣懷風被白雪嵐哄得一時昏了頭,破天荒地在汽車裡翻雲覆雨,本以為是一次的事。不料白雪嵐卻沒這個淺嘗即止的打算,既然入了巷,少不了做了一次,又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