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走到白雪嵐前,只認真瞧了瞧背上。大概被什麼硬物蹭了幾塊皮,隱約見到幾絲乾涸的血絲,白雪嵐這陣子都在公館裡,也不知道哪裡弄來背上這些傷,看樣子是今天才擦到的。宣懷風心裡疑惑,正想問一問,眼睛一掃,又掃到那厚實的肩背上,破皮的地方以外,還有幾道很不堪的指甲抓痕,不由太陽穴突地一跳,羞得脊背都微熱起來。心忖這麼幹站著,更容易露了底細,便裝做平靜地說:「你這樣不方便,讓我來吧。」指尖挑了一點藥膏,大著膽子,往白雪嵐背上輕輕地塗,邊道:「我手沒輕沒重的,弄疼了你就說一聲。」白雪嵐覺得那指腹輕撫過自己脊背,既有藥膏的冰涼,又有宣懷風的體溫,這般冷中帶熱,只有天上的仙風拂面可比擬了。何況宣懷風又這樣難得的主動體貼。坐著享受了一會,竟又覺得有點不安,擔心這個坐姿不好,宣懷風要側垂著脖子慢慢擦藥,時間久了,脖子豈不發酸。白雪嵐說:「我躺下吧,你坐著,看得清楚點,又不累了腳。」自己便上了床趴下。宣懷風只好聽他的,在床邊坐下,低著頭照顧他。反正無事,白雪嵐就把雙手放在枕上,十指合攏,半邊臉擱在上面,扭過脖子,側著臉,細細打量宣懷風。宣懷風是臨時過來的,裡面穿著一套白棉布睡衣,肩上虛披著黑緞長衫,襯著雪白的脖子。偏偏睡衣袖子是短的,每探一次手來取藥抹藥,一截雪白的胳膊便從長衫底下探出來,極誘人的黑白分明。白雪嵐看得一陣心跳,口乾舌燥,直想一把將那玉藕似的手臂抓了,在上面咬上幾口,但又擔心會失去此刻脊背上美妙的享受,只好忍耐下來。等宣懷風把藥塗好,說要回去,白雪嵐忙從床上下來,說:「都來了,也不必急著走。正好叫人送點吃的過來,墊墊腸胃。」宣懷風問:「這時候還吃什麼東西?」白雪嵐含著笑說:「我晚餐吃得不多呢,早就餓了。你就算不吃,也當陪陪我。」宣懷風一想。果然,晚餐白雪嵐是沒吃多少,這事說起來,還有自己的錯在。便看他一眼,低聲說:「穿上衣服再說吧。」眼睛輕輕別到一旁。白雪嵐見他對自己露出的上身害羞,心裡更酥癢難熬,只尋思找個什麼法子把他哄得留下才好,一邊在身上隨便套了件綢衣,一邊吩咐外頭聽差。不一會,聽差敲門進來,開啟紅漆大提盒,一碟碟吃的都放在桌上,另還擺上一個青瓷茶壺並兩個杯子。兩人便圍著桌子坐下吃宵夜。白雪嵐拿著壺要幫他斟,宣懷風忙用手攔著,說:「晚上喝茶睡不著,我還是喝點白開水就好。」白雪嵐笑看他一眼,「我是那種叫你半夜喝睡不著的茶的人嗎?這是菊花冰糖水。」便幫宣懷風斟了一杯。宣杯風拿起來一嘗,果然清清淡淡,很合他的胃口。看著白雪嵐大口大口吃東西,很有東北漢子的豪爽,不禁也有了一點食慾,往桌上一瞧,好幾個碟子裡都是滷牛肉醬蝦等熱葷,除此外,倒有一碟蒸的紅白桂花糕,看起來頗香軟喜人。既是點心,他也不拿筷子,兩個指尖伸過去,輕輕巧巧地夾了一塊,放在唇邊慢慢地咬。那一時,顏色真是極美。嫩白的指尖,捏著紅白軟潤的桂花糕,唇是素雅的淡紅,牙齒潔白,偶爾因為糕粉沾到嘴角而探出來的舌頭,又是另一種無辜誘人的殷紅。再加上臉龐上一抹很享受的頰紅,便登峰造極,天底下無詞可形容了。白雪嵐看得眸子都定住了,魂魄盪漾起來,卻又不能就這麼丟下筷子直勾勾盯著大飽眼福,那樣肯定讓宣懷風尷尬的,說不定就停下不再吃了。 為了多欣賞一刻,他便一邊滿心滿意地偷窺著,一邊裝出不在意,慢條斯理吃桌子上的熱葷,和宣懷風聊閒話,見宣懷風杯子空了,幫他又斟上菊花冰糖水。宣懷風上了當,放鬆下來,一邊聽白雪嵐天南地北地說那些聽回來的軼聞,一邊捏那碟子裡的桂花糕。後來一看,才驚訝地說:「哎呀,我怎麼把一碟子都吃完了?」白雪嵐說:「原來你愛這個,叫聽差再取一碟子過來吧。」宣懷風說:「不用,這是聽你說的聽入迷了,才不知不覺都吃了。本來,晚上不該這麼亂吃東西。」白雪嵐說:「真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這麼多的講究。」宣懷風說:「飲食習慣健康一點,就叫嬌生慣養嗎?天晚了,我該回房了。」白雪嵐走到門邊,雙臂從後面繞過去,抓著他的兩隻手,低聲說:「這麼晚了,何必走過來走過去的,當心過橋的時候掉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