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你常和我提起你的好友陽鳳。如果她隱居在靠近雲常的地方,你一定會去找她的,對嗎?你已經見到陽鳳了嗎?還是依然在路途之中?楚北捷無能,我挑了雲常的關卡,卻問不到你的下落。手中寶劍雖利,對著茫茫雪海,卻無法向蒼山逼問出你的去處。我能做的,只有潛入北漠軍營,誘得若韓和則尹聯絡。他是則尹的繼位者,應當知道則尹的隱居之地。娉婷,請你停下腳步,不要再孤零零地漂泊。不要忘記你的好友陽鳳,來見一見她。我會在那裡等你,截住你,擁抱你,親吻你,向你道歉,求你恕罪‐‐為了我們曾經清澈如水的相思,暗香縈繞的纏綿,期待著,可以堅定如山的愛戀。我已經明白,什麼是海枯石爛,什麼是滄海桑田,什麼是‐‐永不相負。 雲常都城裡,笙歌通宵達旦,五彩煙花升入夜空,轟的一聲,照亮城中百姓的笑臉。公主回來了,駙馬回來了。華貴馬車上,垂簾全部掀起,耀天露出幸福的笑意,偎依在何俠懷中。這令人感動而且欣慰的一幕,深深印入雲常百姓心底。襯托著這一雙璧人的,是隨後萬千安然無恙返回家園的雲常士兵。他們帶著戰死的決然出發,卻得到老天垂憐,沒有經過烽火的考驗。等待著他們的,是歡呼,滿天的絢麗煙花。還有,美酒。&ldo;這一杯,要敬丞相。&rdo;豔麗的歌舞姬穿梭在大殿上,歡笑的百官喝得暢快,醉態可掬,何俠笑意正濃,連連飲下眾官敬獻的美酒,揮了揮手暫止沒有盡頭的敬酒人群,自行端起酒杯,踱到一直微笑著坐在一旁的貴常青面前。貴常青有點愕然,連忙舉杯:&ldo;臣不敢,此酒應敬駙馬爺。駙馬爺領兵遠征,辛苦了。&rdo;何俠喝了不少,俊美的臉頰微微泛紅,眼睛深處卻無一絲醉意:&ldo;丞相太謙了。領兵打仗只是體力活。丞相坐鎮都城,才是勞心勞力。&rdo;貴常青向來不大喝酒,但大戰消弭於瞬間,這般天大的喜事,再不善飲的人也會忍不住喝兩杯慶祝,豪情一起,舉杯道:&ldo;好,臣和駙馬爺乾了這杯,祝我耀天公主福壽無邊,嗯,還要早生子嗣。&rdo;何俠哈哈笑道:&ldo;這個願許得實在,多謝丞相吉言!&rdo;仰頭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ldo;駙馬爺。&rdo;&ldo;綠衣?&rdo;何俠轉頭,見是耀天身邊的心腹宮女,環視周圍取樂的眾官,到處喧鬧一片,將她叫到一邊,低聲問:&ldo;是公主要召見?&rdo;綠衣搖頭,俏皮地咬著下唇笑道:&ldo;不是呢。公主要我來和駙馬爺說,她一路顛簸,十分勞累,沐浴後就要睡了,請駙馬爺明日再來見她。公主還說,請駙馬爺小心身體,不要喝太多酒。駙馬爺路上也辛苦了,再喝酒容易傷身。&rdo;何俠朗聲笑起來:&ldo;我還愁這裡敬酒的百官不好應付呢,有了公主的王令,正好辭了他們回去睡覺了。&rdo;當即用耀天的話擋了還想繼續敬酒的官員,先行出了王宮,回駙馬府。 駙馬府門口早有大批侍從等候,冬灼帶頭,伸長脖子,遠遠看著人影綽綽,馬蹄聲聲,一隊人馬奔了過來。&ldo;恭迎駙馬爺!&rdo;馬匹停下,冬灼當即向前牽了韁繩,仰頭道:&ldo;少爺,你回來啦。&rdo;&ldo;嗯。&rdo;何俠應了一聲,翻身下馬,就往大門走,見了門口站滿恭迎他回來的侍從侍女,微微擰了擰眉:&ldo;這麼多人都待在門口乾嘛?都散了吧。&rdo;冬灼將韁繩扔給一旁的侍從,屏散所有待從,自個跟了上去。 何俠步子邁得很大,毫不停留,冬灼在後面匆匆跟著。直接進了後院,轉了三兩個彎,娉婷居住的房間出現在眼前,何俠驟然止步,站在房門外,一時竟似怔住了。冬灼見他靜靜盯著娉婷的房門,彷佛木雕一般。此情此景,只讓人覺得一陣蒼涼。他當初覺得何俠無情,於是趁耀天發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走娉婷。可如今見了何俠的模樣,又覺得何俠當真可憐。冬灼又是心虛,又是難過,忍不住走了過去,輕輕喚道:&ldo;少爺。&rdo;何俠被他喚回心神,心不在焉地轉頭看他一眼,緩緩走到門前,舉手將房門輕輕一推。吱……門軸轉動著,發出輕微的聲音,房裡的擺設,一點一點印入眼簾。窗臺上的盆景已經枯了,床上收拾得乾乾淨淨,兩邊垂著流蘇。床底下,擺放著一雙繡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