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入目是陌生的床帳。
這是……
玉絮腦子混沌片刻,繼而緩緩清明,終於想起來她最後的意識是跪在雪地裡受不住冷,昏過去了。
她眼下這是被人救了?
這是哪裡?
“寧王側妃,您醒了。”
耳邊傳來一個年輕姑娘的聲音,玉絮循聲望去,見床邊伺立著兩個身著宮女服飾的年輕姑娘,想來她現仍是在皇宮裡的。
“嘶——”
玉絮本想起身,結果一動,兩腿膝蓋生疼。
“哎,”宮女趕緊過來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動作,“寧王側妃莫動,您的雙腿跪傷了,方上好藥,不宜動彈,如今寒氣入體,需要好生靜養。”
玉絮只能又躺回去,杏目流轉打量四周,瞧見室內華麗又陌生的裝潢,那床頂上好的素紗帳,那隔間擺放的金絲楠木鑲螺鈿屏風,那架上的精美薄胎纏枝玉壺,那桌上的官窯汝瓷……
她不由疑惑問:“這裡是……?”
那宮女立即回答:“回貴人,這裡是東宮,您是太子殿下帶回來的。”
太子,百里清……
玉絮沉吟,原來失去意識前的那一聲不是幻覺,真有人在喚她名字。
又欠了他一份人情。
玉絮抬手揉了揉脹痛的腦子,嚥了咽口水,喉嚨幹痛,“我昏迷多久了?”
“回側妃娘娘,這已經是第二日了。”
“第二日了……已過了這麼久了……”玉絮小聲呢喃。
“林側妃可要如廁?”
玉絮點頭,宮女立即取來輪椅扶她上座。
玉絮一瞧見這輪椅,心中一時五味雜陳,她怎麼又混到坐輪椅上了?
此時宮女扶起她,她發現雙腿比曾經那幾年難受多了,那時她只是無力,這次是痛得站不起身!
她身體弱,雙腿曾經長久積毒未消,肌肉萎縮,這次又在冰地上跪,寒氣入侵了雙腿,雙腿可能要再次復發了。
難道她雙腿又要廢了嗎?
玉絮越想越低落。
自淨房回來,宮女又貼心喂她喝水喝粥。
“太子呢?”玉絮問宮女。
“太子在書房處理政務,您轉醒之際,奴婢已差人去請太子殿下了,殿下若得空,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多謝。”
“側妃客氣。”
玉絮又環顧了一圈,沒瞧見阿玲的身影,問:“請問,我的侍女呢?”
“回側妃娘娘,您的侍女在煎藥。”
這下,玉絮稍稍放心,只要沒留在永和宮就成。
很快,屋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接著“吱呀”一聲門開啟,有一蟒袍男子匆匆而來。
“絮、寧王側妃!”
溫潤如玉、清朗似月的男子眼含焦急,大步流星進來,待見到床榻上那個弱柳扶風的虛弱女子,他心中乍又升起疼惜。
他三步並作兩步,迅速行至她跟前,將要伸手去觸控她,又想起要避嫌,趕緊把伸出去的手收回來,一時間手足無措,看著人侷促道:“林側妃,感覺如何了?”
玉絮虛虛一笑,面白如紙,“多謝殿下救回了臣婦,大恩大德無以回報。”
百里清聲音放柔,目光更柔,“林側妃說的哪裡話?二弟不在,我身為兄長,理應替他多關照女眷。”
說這話說時,百里霄聲音澀然,一雙靚麗的桃花眼微微黯淡,手不自主的捏緊。
“敢問太子殿下,妾身這腿……”玉絮欲言又止,她怕自己真又再次站不起來了。
“林側妃放心,太醫說,休養半個月會慢慢恢復的。”
得了準,玉絮這下放心了,毫無血色的小臉上露出一絲輕鬆。
只要沒再次癱瘓就是好的。
床榻上的女子眼眸中氤氳著霧氣,細長黛眉顰蹙,“太子殿下如何得知妾身在永和宮的?”
“是你身邊的婢女含香,她尋到了出宮辦事的不羈,說你被德妃的帶入宮遲遲不歸,很是擔心。”
原來是含香啊。
玉絮斂眸,手不自覺抓緊蠶絲衾被,再想了想當前的處境,心感不妙,抬眸對上百里清滿是關懷的眼睛,歉疚道:“多謝太子殿下救了妾身,恕妾身斗膽請殿下儘快送妾身回寧王府。”
她如今是寧王側妃,被太子明目張膽、毫不掩飾帶到東宮,定是要落人口實的,還是趕緊離去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