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陽郡的一座小院之中,午後,臥房之中響起了一陣陣沉重的好像拍打木板的聲響。
過了許久,赤裸著上身,只穿著一條褲子的安知鹿走出了臥房。
他渾身淌汗,一身肥肉的褶子裡都在冒著熱氣。
他隨手提了個木桶,剛想去井口打點水沖洗一下,結果一抬頭,他身子不由得繃緊,院子裡多了一個人。
但下一剎那,他看清是楊燦,便鬆了一口氣。
楊燦看著他笑了笑,示意他繼續。
安知鹿對著楊燦行了一禮,然後也不廢話,提了水就往身上衝。
連衝了幾桶水,他也不換褲子,真氣鼓盪,只見肌膚下一塊塊疙瘩隆起,如燒開水般咕嚕咕嚕作響,不一會,他身上水汽倒是被蒸乾了。
“癮這麼大?”楊燦這時候才看著他笑著說話,“弄來弄去就那個侍女,你也不膩?”
“肉吃得多,容易燥,有火就得洩,不然容易想這種事情,平時反而容易分神。有什麼膩不膩的,她經得起我折騰。我這人心裡頭的邪火比較旺,一般的女子越是顯得受不住我折騰,我就容易控制不住邪火,反而往死裡折騰,容易真弄死人。”安知鹿說了幾句話,拿了件衣服披了。
楊燦也不著急的模樣,拿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真氣修為進境倒是比我想象的還要快些,就是你這沖洗也太潦草了些。”
安知鹿哈哈一笑,“和講究的人怎麼能比,不過平時嘛,潦草點還能省點時間。”
楊燦靜靜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聽說兩天之前,漁陽郡這邊郡守換了人,這人家中正好有個女兒比你小三歲,而且也是個美人,有人做媒,想要你做他女婿,你怎麼推脫了?”
安知鹿道:“這人姓郭,就是靠著華家才坐上了這張位置,家裡沒多大勢力,我這娶他的女兒,沒什麼新的人脈,沒什麼意思。哪怕我娶個別的州的大富商家的女兒都比這強。”
楊燦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稀奇。
這安知鹿明明出身於市井之間,但卻好像天生和那些市井之徒有很大的區別。
“你這做派和幽州這邊的將領不太一樣。”楊燦滿意的點了點頭之後,看著安知鹿接著說道,“幽州這邊的將領,得了錢財,都是將其中的大頭拿去上面打點,然後給自己的心腹塞點,但我聽說你可是大部分都給了下面的軍士,連那種剛入伍的軍士都能多拿幾個月的軍餉,你這是怎麼想的?”
安知鹿笑了,道:“上頭的那些人不會因為拿了你一百兩或是五十兩銀子的孝敬就和你有換腦袋的交情,有時候能給你說句好話都不得了了。但下頭這些人會記著我的好,關鍵時候真能幫我拼命。這也是我跟許推背學的,他落難的時候屁大的官不是,但比他高個三四階的將領說話都沒他好用。真鬧起事情來,官位都是虛的,有多少人肯跟你幹,肯提著刀跟你打仗這才是真的。”
楊燦有些感慨的嘆了口氣。
天下有很多人也是和安知鹿這麼想的,但天下有多少人能邁得過去眼前的享受,眼前的錢財這道坎?
然而這道坎對於安知鹿來說,好像壓根就不存在一樣。
這人並非是不愛這些,而是這些對於他的野心而言不值一提。
“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沒來由的,包括你的氣數也是。”楊燦抬起頭看著天空,有些耀眼的陽光讓他眯起了眼睛,“我查清楚了你的事情,當年包括你父親在內的那一支唐軍,因為突襲時突逢暴雨淋溼弓弩,以至於強弩強弓無法使用而大敗近乎全軍覆滅。其實原本契丹人氣數已盡,就是因為當時率軍的那個唐軍將領下了全軍突襲的命令,恰逢這場暴雨,才給契丹人延了十幾年的氣數。機緣巧合也罷,有人在裡頭硬生生篡改了氣數也罷,那六萬唐軍的性命,就像是給契丹人充了氣數,但契丹人這種強行吊命也留不住那氣數。那支唐軍的氣數和契丹人的氣數合在一塊,最終還是都散了,但你說,按理不出意外,那六萬唐軍就能將契丹滅了,契丹的氣數本身是要歸於那六萬唐軍的,中間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暫時逆了天命,六萬唐軍沒了,那這契丹一滅,原本該這六萬唐軍得的氣數,你說要回到哪裡?”
安知鹿臉上的肉微微跳動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氣,“回到這六萬唐軍的後代,我們這些戰孤兒的身上?”
楊燦點了點頭,道:“你們這些戰孤兒,蛇鼠一窩,就出了你這樣一條蟒,那這契丹和六萬唐軍的氣數,幾乎就一股腦的匯聚在你身上了,你遇不到貴人,連個真正富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