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地上。少年蒼白著一張臉,目光仍牢牢盯著那棵樹。
不過眨眼間,四人便被接連放倒,人仰馬翻地摔了一地,連半分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大師姐漂亮的五官都扭曲成一團:“疼死我了呃啊啊啊!”
不遠處那棵樹抖了抖枝葉,“嘩啦”一聲,一個人七歪八倒地沿著樹幹滑了下來。
大師姐突然噤聲。
這人跟沒骨頭似的,斜倚著樹幹,竹青色的大袖衫鬆鬆垮垮地垂下來。白瞎了他一頭順滑的墨色長髮,只相當敷衍地拿綢帶挽了一道結,身上還凌亂地翹著幾片雜草樹葉,活像一隻剛從密林裡鑽出來的懶貓。
這懶貓垂著手,指尖提溜著一個細嘴白瓷酒瓶,堪稱他身上唯一一件規整的東西。
他仰起頭,慢悠悠地啜了一口酒,這才不緊不慢地掃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幾個廢物點心,眯起鳳眼笑了。
這穿得跟叫花子似的人卻有張英俊得攝人心魄的臉。
他不用講話,就這麼吊兒郎當地一笑,眼尾稍挑,便滿是瀟灑倜儻的勁兒。
此人要是真在湘春樓,定能瞬間迷得人當場尖叫,只可惜現在根本沒幾個人敢看他。
大師姐抱著劍埋頭當鴕鳥,假裝方才那個大喊“何人大膽”的人不是她。
二師兄在地上刨了半個小土坑,被嚇得露出了一條佈滿鱗片的長尾巴,縮成一團。
三師姐面色冷靜地安撫著自己受驚的馬兒,撫摸馬背的手微微顫抖。
至於他們的老么……
少年一身白衣,獨自站在院子裡石板路的中央,垂首鞠躬,行了個標準的禮:“師尊。”
唐臾看見自己從袖中摸出一把小巧的法刀,夾在指間隨意往外一擲,深深扎進了少年腳尖前的石板裡。
“下次丟準點。”唐臾說。
“是。”
危僅低頭受教,雙手將刀從石板裡拔了出來,拿出一方白帕,來回擦拭刀身三次,方才收回袖中。
“噗!”正在當鴕鳥的大師姐沒忍住笑出了聲,自言自語地碎嘴子,“就因為當初師尊一句話,這小子每次用完刀都要擦三遍,動作弧度都一模一樣,他腦裡是不是缺根筋呀……”
唐臾眉稍一挑,漫不經心地瞥過去。
那團緋色立刻慫了,屁滾尿流地爬出來狡辯:“師尊!我發誓我沒想帶師弟師妹出去炸船!您肯定瞧見了,是那誰把老么丟上馬的!”
站在馬旁邊的三師妹一聽這話便皺緊眉頭,大步流星地衝過來:“哪誰啊?少花言巧語,可不就是你先攛掇我們的,炸魚和炸船有什麼區別?”
二師兄戰戰兢兢地滾到兩人中間,左賠一個笑,右賠一個笑:“師姐,消消氣。師妹,消消氣,誒哈哈……”
師尊在一旁看得樂不可支,手裡把玩著酒壺,呵呵一笑:“就你們那點三腳貓功夫,御劍能摔,乘葉能倒,甚至連騎馬都不會,去河邊不得被魚吃得一乾二淨咯?”
此話一出,三人同時收聲,扭過頭來同仇敵愾地盯著他。
“有本事再來打一場啊!”
仙門規矩繁多,極重要的一條便是“師徒不對坐,尊卑眉心刻”。
普天之下,幾個毛頭小徒弟敢這麼對師尊蹬鼻子上臉的,大概只能找出他們一家。
當然,成天酗酒閒逛、放養徒弟、閒得無聊跟徒弟們打群架的師尊,普天之下約莫也只找得到這一位。
四人陷入混戰。
一時間,異色光影錯雜,各種靈流妖氣橫衝直撞,把窄窄一方破院子攪得天翻地覆。
這下不止地上的落花,連樹枝牆頭的繁花都被卷得滿天飛揚,如霜如霧,美麗兇殘得不似凡間。
“哎。”
在群架鬥毆的戰局外,有人輕輕地嘆了口氣,輕得根本聽不見。
然而師尊突然看過來,左躲右防地逃過三面逆徒的夾擊,曳著大袖落到危僅身邊,像仙君臨凡。
他伸手扶住少年的雙肩。少年沒有躲。
唐臾注視著危僅,笑著問:“雁遲,你嘆什麼氣?”
小徒弟年輕的臉近在咫尺,一切細節分毫不差地刻入唐臾心中——
危僅的膚色過分蒼白,常年面癱,簡直就是一尊沒有生命的冰冷玉雕。
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側眉毛在眉尾處截斷了寸許,像一道天然的傷疤,豪放,野性,和他端正恭謙的氣質產生了很大沖突,令人覺得失控。
正是這種失控感,讓斷眉成